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未曾料到他竟然在此时有这样的回想。

绘羽猝不及防地愣怔半瞬。紧扣醒酒器的手指微微一滞。

“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她重复，微垂眼眸也跟着回想，“你&nj;是说……医院吗？”

“嗯, 是医院，”中原中也道，“是你&nj;家在横滨的湘南综合医院旧址, 准确来说，是医院大门前的那片空地。我记得之前那里还种了一排梧桐树。”

他的视线此刻完全聚焦在她的脸上, 一言一语, 将往日如&nj;此细致地描绘。

“当时地震之后伤员太&nj;多&nj;，没有人顾得上我们, 是你&nj;冲出来撕掉了自&nj;己的裙摆, 给晶包扎了伤口。幸好及时止住了血，不然就晶的身体，我真怕她撑不到医护的治疗。”

——那根沾满血, 现在已经褪色成&nj;铁锈色的布条, 至今仍然被折叠好，安静地躺在他办公桌最里面的那格抽屉中。

这是一个秘密。

秘密要&nj;对任何人保守。

绘羽抿唇一笑&nj;，“举手之劳而已。正式的救援治疗我也不够格。毕竟只是一个来度假的中学生, 也只能看看哪里是我能帮得上小忙的。”

这些事其实她早已经忘得差不多&nj;了, 只模糊记得虚渺的轮廓。算来大概七年，约摸也有八年。难为细节他还记得清楚，像一台放映机，将那些点滴一点一点, 再次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这可不是小忙啊, ”中原中也倚着落地窗，夜风卷起他几根柔软的发丝, “对于那时缺医少药的我们来说，已经是救命之恩。”

“七年八个月零十三&nj;天&nj;。”

他缓缓吐出一个数字。

“我一直记得。”

语声荡在风中，糅合了远处云絮的柔软。

却又格外的有重量。

无&nj;形的，不可捉摸，笔直地滚落到她心&nj;头。如&nj;碎石投湖，一圈一圈涟漪向外扩。

手握的醒酒器差点没拿稳。

一小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nj;何言语。

“真要&nj;论&nj;起救命之恩，中也不也救过我一次么。”

她好容易才将手腕放稳，眉目舒展地笑&nj;着。

“如&nj;果不是你&nj;那次将我从枪口救下，又提供给我庇护之所，恐怕我今日全须全尾地活着都是奢望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乱。战后的横滨本就被划分为租界，政府管辖权不大，逐渐形成&nj;龙蛇混杂，各个帮派不时火并混战的局面。再加之天&nj;灾降临，物资匮乏，资源争夺之下，横滨沦陷为外人进不来，里头出不去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