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别这样说罢,花影仙上好歹也是名门出身,肯自降身份,甘心为奴,这是何等的决心。单是这一点,我就佩服他。”

“你佩服他,可我只笑他心太痴。死皮赖脸一定要留在人家身边,勉强容他做个随扈。几百年过去,仍旧还只是个随扈。什么正经身份都够不上去。但凡有眼色的,就该明白道理,自己退出,大家好看,谁像他似的。话又说回来,他族中长老怎么也不管管,就由着他丢人现眼?”

“你别说,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花影仙上若是这样锲而不舍,南二公子的心肠饶是个冰疙瘩,也终有被捂化的一天。到那时……

“……”

话到这里已经十分不堪了。木惜迟终于明白南岑遥为什么一脸恨意的僵在那里不动。原来也是在听这二人嚼舌根。木惜迟怕他上去一人给一个嘴巴子,忙过来拉了他离开。

好巧不巧,没走了几步,迎面碰上花影。南岑遥不禁气噎心塞,哑着叫了声:“花影。”

那花影身畔的侍女将他上下一打量,叱道:“大胆!我家少君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见南岑遥面色不对,花影向身后呵道:“多嘴,还不退下。”

随行的人一走,花影便上前扶着南岑遥的头道:“什么事又弄得这样萎靡?瞧这脸色,活像哪里受了大气来的。”

南岑遥也不答话,只管梗着脖子,扭着筋。

花影瞧见一边站着的木惜迟,笑道:“几日不见了,主上那里可都好么?”

木惜迟讪讪而笑:“挺好,挺好,我正要去找公子……”

南岑遥回过神来,道:“我也有事找他。”

花影笑道:“既这么着,我也随你们……”

不等说完,南岑遥扭头道:“你不许去!”

花影一愣,“怎么不许我去?”

南岑遥一改平日的和颜悦色,皱眉瞪眼地道:“不许就是不许!你不许去!”

许是从未见过这一款的南岑遥,花影竟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先是怔了怔,而后低低地道:“罢了,说话就说话,何必生气,你瞧这一头的汗,筋都暴起了。请教我哪里得罪你了么?”

南岑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花影只当他方才受了侍女的闲气,这才如此,哪里知道他此刻心里的胡愁乱拟。于是在他面上抚弄,替他拭去汗水,又款语安慰一番。轻轻推一把,道:“有什么事,快去商量罢,只管站着装呆。”又附在耳畔低低嘱咐了几句。不知说的是什么,南岑遥竟渐渐转圜而来。

木惜迟虽是明白,却也不便直说。何况自己也是一肚子狐疑拈酸,没出抓寻。故此也并未留意他二人究竟最后说了什么,只催着南岑遥走路。

到了南壑殊那里,木惜迟先进去四处看了看,见并无生人在此,方才略略放心。

苔痕端上三盏茶,退出去掩上门。这里南壑殊见了木惜迟,那神情似有些意料之外的意思,但只一瞬间又立刻归于平静。

南岑遥经花影一番柔情蜜意的抚慰,心气早已平复。啜了口茶,道:“壑殊,父亲使我来,有两件事同你商议。一则后日梓林宫大宴,咱们该敬上献礼。虽早已备妥,可今日陛下遣人来送了好些赏赐,我见那里头有几样东西重了咱们的,因而该删减的删减,该添补的亦要酌情添补。二则,陛下在宴上,必要问询公主在下界时所历之事,乃至咱们因何故到了那里,偶遇了公主。这其中有些能说的,也有些不能说的,可不知公主殿下起初是如何奏禀陛下的,届时两方的说辞若是冲突了,倒教陛下疑心咱们有意欺瞒,蒙蔽圣听。”

听到这里,木惜迟便插话道:“少主何不自己问问公主呢?”

“嘶——”南岑遥疑惑道:“我自来了这里,连公主一面也未曾见到,我可怎么问她呢?”

木惜迟道:“那就不对了,公主没到你那里去宣旨,少主又是如何知晓梓林宫之宴定于后日,那些赏赐又是谁带去的呢?”

南岑遥道:“旨意自然由使官宣读,那些赏赐自然也是他带去的。”

木惜迟站起来道:“怎么是使官,难道不是公主么?”

南岑遥道:“公主金尊玉贵,哪里亲身做得这些事。”

木惜迟:“那怎么公主亲身来这里给二公子颁旨了呢?”

南岑遥起初没明白,想了一想,问南壑殊道:“怎么你见了公主了么?”

木惜迟便也瞅着南壑殊。只见后者不疾不徐,好整以暇地道:“大哥不必忧心,献礼已停妥。至于陛下问话,今日我已同公主对了说辞,想来不至有纰漏。”

南岑遥也有些发愣。这时,苔痕进来添茶,见木惜迟拿眼睛瞪着他家主上,便笑着道:“木公子自跟了太子殿下去后,这是头一次回来。你不知道,花影那个东西才是个没良心的,一次也没来。倒剩的主上同我两个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