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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萧玉吉明白,这番话术完美切入了她父亲心中最隐痛的那一点:兄弟阋墙。

定平王萧祈是萧玉吉的五哥,母亲享有当今皇后之下二位仅有的夫人尊位之一——华盈夫人,与备受宠爱的华娥夫人并驾齐驱多年,两人分庭抗礼,直至杨皇后入宫收回大权,对抗才渐缓为默契对抗共同的敌人——新皇后。

早在郡学兴建伊始,这位五哥就闹出过事端,当时他自己拖家带口竟从自己的王府搬了出去,住进芦竹棚,美其名曰:法隐效贤之风,尊师重道之志。后得了京师母亲的耳报神,知晓皇帝对此颇为不满,这才作罢。

此次之事又与他有关,皇帝萧蔚见过此表,耳际的青筋都要被儿子气出来了,但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在飞快的冷静下来后,他沉声对女儿说道:“可有他人知晓此事?”

“只有女儿和孟刺史。”萧玉吉这时候又开始扮演她善解人意的乖巧女儿,“父皇……女儿觉得,未必就是五哥糊涂……这里面或许有别的缘由,咱们不宜声张……”

这是很贴心的表态,皇帝也觉得女儿愈发识大体。但到底是自己最器重的长子出事,他便是再怎压抑,也心有怒意,沉吟许久后,他缓缓道:“这件事确实不宜声张,只是也不能不查……你教孟苍舒暗中行事,最好人证物证确凿。”

萧玉吉了解父亲,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忍下愤恨的人,可这样中规中矩的吩咐实在不痛不痒,她暂且先答应,等待看看父亲接下来的行动。

父女二人又一道去看望了太子萧秩,萧秩已然得知父皇的喜事和自己要添的那位弟弟,十分乖巧孝顺地恭贺父亲,并表示让父亲不要频繁纡尊降贵来东宫探望,应多照料母后身体,这是应普天同庆的喜事,不能因自己的身体耽搁父皇的隆庆,应当昭告天下遍赏宗亲才符合天人之望,皇帝听罢感动不已,萧玉吉在一旁配合父慈子孝,沉默并疲倦。

她其实很想回到京师,这里是她的家,可奇怪的是,经历了这样多成长,此时此刻,她又想回去良慈郡,只觉得那里才有真正的松弛和家人。

父皇的后续手段没有让她等待太久。

既然长子开口,他便将杨皇后这一吉孕昭告天下,并命人给五个就封的儿子去诏令一封,表示你们的嫡母朕的皇后如今有孕,希望每个儿子都能表态尽孝,以悦其欢欣。

这并不违背礼法和天子的尊威,但是,这几个儿子都比此位杨皇后大,而他们的母亲,也都还健在后宫。

太子遇刺,生死未卜之际,作为皇帝唯一由皇后所出之子,假如他真的遭逢不幸,那对其他兄弟来说,便是一个公平竞争的难得机会,可是如若在太子之后,再有一皇后之子诞生,那格局便大大不同了。

良川王自不必说,四岁的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必然没有任何想法,这是个听姐姐和师父话的好孩子,也还没来得及长出心眼。

但其他兄弟……萧玉吉大概会了解他们得知此时的震惊,或者说,他们的母亲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将这件事告知了儿子。

如果她五哥定平王萧祈有任何异动,都会成为父亲的眼中钉。

萧玉吉远在京师,不知孟苍舒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她从来治下严谨,怎会有人冒充王府的工匠去修造府邸?据孟苍舒说,待他们发现时,王府基本都已经修葺完毕,连符合规制的瓦都铺好了,如果不是早有准备,私烧王府用材也是罪过,那莫非真是自己五哥昏了头,拿自己的资材过来走关系,结果闹得人仰马翻?

未免教人猜疑,孟苍舒没有私下给自己来信,真相不得而知,可以萧玉吉对他的了解,事情断然不会是奏呈那么简单——反正至少这小子没有他说得这么惶恐不安,说不定还在偷着乐!

李丞雪对此也表示赞同,笑死,孟大人会惶恐?他别把全郡人都吓惶恐了自己就要天天给太上老君烧香了。

两人达成了一致,看看有没有孟苍舒私下的消息捎来,然而奇怪的是,捎来信的是太子萧秩,请妹妹到东宫见面。

这些日子热闹全在景氏一族和杨氏一族,皇后自然也风光无限,原本来探望太子病重的人也都看过了,现下都去贺喜,望着长兄门庭渐冷,萧玉吉一时感慨只几日的功夫,一件喜事就能看清人情的凉薄。

不过她这位兄长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见到妹妹来,他便直说了此次相邀的原委。

“父皇给五弟私下去了一封信。”太子萧秩屏退左右对妹妹说道,“难不成我这次遇险……”

因此事父皇没有让萧玉吉告诉太子,她便守口如瓶,如今这样的情形,避免猜疑,她还是将孟苍舒的上奏告知了兄长,兄长并不意外,只道:“我说为何父皇如此动作……原来这边是明里暗里的试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