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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他心中有了个不那么愉快的答案,但还是假装迟疑询问。

“这些都是修造之材。”周余海捋须而笑,“那铜粉是烧瓦时上色的原料,九泽郡出产,木材当然还是灵武郡山里好料子了,陶片坯子也是在九泽郡烧好运来的……总之,这些都是良慈郡当下最缺之物。”

说罢他颇为自豪的往北一指:“良慈郡各处都在大兴土木。可他们那位新的两千石,却指头缝比石头缝还紧,什么也不朝外郡采买,能用自己郡产的,宁可要人手编芦棚,也不去买瓦炼砖的……当真是生财有道,但这么大片的生意,谁不眼热?无非是看得紧没处下手罢了。”

“咱们刺史也太小气了!”孟苍舒起自己的哄、背后说自己小话,竟十分卖力,表情都透着不屑,“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怎就不想着公主殿下与其他王爷都是手足,互通有无互相帮助才是上上啊!”

“说不说呢!”周余海也嗤笑出声。

孟苍舒心道,良慈郡最苦最难的时候,过冬只能靠抢种芦菔。不说公主殿下万金之躯,良川王年幼懵懂,都要顶着寒霜收运芦菔,武威军要么是功臣之后,要么也亲自打过仗平过叛乱,各个出身都能说道说道,哪个不一声令下后撸起袖子下地干活?

更别提郡内男女老少无论贵贱,人人都为了过冬吃饱饭忙活了四五个月,加上郡东平叛的收货,才勉强过了第一个没有冻饿死人的冬天。

哪个时候,但凡公主殿下的哪个好哥哥记得她的难处,运来些粮食,他们也不至于那样辛苦。

雪中送炭不见人影,可待到火里摸栗却各个先伸出手来,这份令人动容的亲情还是让他感动。

原本孟苍舒还觉得自己的计策或许太毒,万一让小公主于心有愧可怎么办?此时便是这点犹豫也没,他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定平王殿下是打算拉自己妹妹一把了?”

“正是!”周余海抚掌而笑,“你们在这处不知道,那公主殿下和良慈郡的孟刺史,两人已然给官道都修通了,这样一来,周边这四五郡做生意的哪个都盯了过来,再往西去巴丘郡、往南去巫羊郡亦或再远去到古蕃,原本战乱以前,都是经过良慈郡才是最便捷省力的道路,加之良慈郡自己不也是物产丰富的繁庶之地么?这一趟从前可就是流着黄金的两条河:慈水和良水沿着襄宁城就走下来直达京师的啊……自然如今也教人眼热……”

周余海也没全说,但孟苍舒却听得清里面全然的意思。

官道一经修通,自己手上原本的芦柴立刻成了肥肉,教人眼热,可这些人只想摘桃却不想种树,各个预备好了投机的手段,苦无门路,只是这周氏一族仗着定平王的后台,敢第一个伸手捞这一把……

既然如此,孟苍舒更敢往里头下赌注了。

“周老板,您简直就是陶朱公转世一般神机妙算,定平王有您辅佐,安不能富甲一方?”

孟苍舒戴高帽也能直击人心,听得周余海受用得直乐,却还忍着故作矜持,只讲什么为了报定平王殿下的知遇之恩云云。

“既然周老板如此宏图,在下还有一良机在手,就是不知老板是否愿意为定平王试上一试……”

“什么良机?”周余海听闻有钱可赚,眼睛像擦过桐油般雪亮。

“咱们运这成材过来,路远损耗大,又快到雨季了,难免有个闪失,实在是不利。不过若在本处建了砖窑瓦厂,在这里挖原料与雇人做事,岂不利大而厚?”孟苍舒有时候怀疑自己博士念的是传销博士,说话时他自己都信能赚大钱。

“这……”周余海明显不单单是动心,这样省钱的法子,他和定平王是想过的,然而想在良慈郡立足十分难,只先能运什么就运什么来,赚些快材也是不赖,“可这些事需建造场院炉窑,动静更大,若是让那多疑的刺史知晓,岂不……”

“周老板见了这地契,该知道我是有点手段的,想挣这个银子的良慈郡官吏……可不要太多,只要下面打好了关系,那位孟刺史高高架在上头,哪有余力管得了琐事如斯?”孟苍舒一边说一边感谢自己本性里的善良让他没有走上歧路,不然别说名垂青史了,大概在历史上可能只能在佞臣传里找这个报复社会的名字。

当坏人真是累啊……

不过想到目的,他就轻松了许多,笑着拉住周余海,朝北走上几步道:“良慈郡不是没有产黏土砂砾的好地,从前那里也是砖窑瓦厂,可毁于战乱后,如今的衙门可没力气重建。咱们要是能帮良慈郡百姓这个大忙,便是人心所向,到那时姓孟的反对,岂不是和百姓之心作对?他可担当不起这个罪责……我看周老板是诚心诚意,那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