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人呢?”
“死了……”
“大哥失手还是自裁?”
“自裁,吞了毒药,尸身给看管起来了。”
孟苍舒也忍不住蹙眉,死无对证,这可不好。
他现下必须得给这个烫手山芋为良慈郡甩出去,甩得越远越好。
“那是谁动了手?”
说到这个,庞绪叹息得更重:“是……是圣上赐下的那十个美人……今日设宴,我听说她们有的是宫中乐府的女官,于是便问谁愿意献乐献舞款待太子殿下,那十人里有四个自称她们曾于宫中宴饮献艺,其中一个女子……好像叫什么……苏月环的,她跳舞时不知从哪里抽出匕首,直朝太子殿下刺过来……我后来回过神,给她们九个全羁押起来,问过一圈后,她们好些原本都不认识,更不知这个苏月环什么来头,我给人将笔录都记下来,到时候万一圣上兴师问罪,也好有个自证。”
第61章
“大哥做得对, 但咱们自己审出来不能作数,这事儿要劳动公主殿下亲自提审,才能上报朝廷,以供御览。”孟苍舒来的路上想得清楚明白, 这事儿只能小公主自己办, 自己提供一些技术指导。
庞绪知道事关紧要, 皇帝多器重这位嫡长子他那是在军中时就知晓的,说难听点, 兵荒马乱时皇帝只顾着跑马圈地抢占地盘,后面的几个孩子他虽也疼,却没有一个像太子那样第一次骑马射箭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也就是承明公主因是圣上第一个女儿,故而得了和长兄同一份的疼爱,才有着差不多的待遇,旁的孩子简直无法沾边。像是出生在皇宫中的良川王萧裕,虽自幼也是锦衣玉食没有居无定所刀枪求生过,可终究和圣上少了些羁绊,情分自然就淡了。
太子出这种事, 可想而知圣上如何盛怒,万一牵连到他和青郡军, 那这一年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看出庞绪的不安, 孟苍舒倒宽慰起他来:“好在行刺的人是圣上所赐的美人, 这事查也查不到大哥头上, 就是面上的事咱们得做好了,大哥, 你立刻回屋里去,就说为救太子殿下伤重, 连带起行军的旧伤起不来床,我回头给你写个请罪的奏呈,就说看护太子殿下不周,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也不等庞绪回答,孟苍舒就给他推进屋内,叫宋奔和其他亲兵看好了,又统一他们的口径,但凡谁来,都要一个说辞:“庞县侯伤重,不宜见客。”
就在他安排完这一系列善后,太子萧秩忽然遣人通传,要见他一见。
萧玉吉还在满是血腥气息的屋内陪伴兄长,孟苍舒进内参拜后,在萧秩孱弱的声音中抬起了头。
“起来吧……近前一些说话……”
他确实伤势不轻,只看一眼,孟苍舒就断定他无法继续下面的循行旅程,那么叫他来的理由之一就不言自明了。
“有劳孟刺史深夜奔波,家丑不宜外扬,却教刺史替我们亲力亲为……”萧秩喝了药止住血,已经能说长句子的话,但喘息声还是不免夹杂期间,“今日孟刺史辛苦,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安排我上路的诸多事宜。”
萧玉吉心中一惊,却对上孟苍舒沉着的目光,似乎他一点也不意外。
这样的话,她心中顿时有数,只急切道:“大哥,不行!你没养好伤,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这是什么话,难道有了伤父皇的旨意就能怠慢么?”萧秩的语气里有一些薄责的意味,“你这孩子,怎么离开京师这些年,反倒不如从前识大体了……”说罢咳嗽起来。
孟苍舒心想其实萧秩不用演戏给自己看的,这事儿发生在良慈郡,就代表他根本脱不开干系,不管什么剧本,他都必须陪萧秩演下去。
只可惜,萧秩自以为是导演,还将孟苍舒划分到友情出演的阵容当中,实在是想多了。
也许在行刺之前,真正的导演编剧一直隐藏在幕后,但此时此刻,孟苍舒已然接过了这一责任。
“殿下,臣有一言,不说即为不忠。”孟苍舒铺垫好,径直开口,“那刺客是御赐美人之一,空有损圣上声威,若不能及时查清,也显得殿下似是庸碌,教人轻视,当务之急是先将此事报知圣上,而殿下在这期间于我郡养好伤势,等待圣上旨意,再行定夺。”
似乎就在等待这句话,萧秩终于松了口气,却仍叹息道:“我实在不孝,不能为父皇分忧……反倒……”
“殿下,害人谋千日,然防人仅一时。哪有做人一辈子都要事事小心防备的道理?更何况殿下也并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天底下竟有人如此大逆不道狂悖疯魔,竟敢对殿下行如此之事?”
萧玉吉听着暗暗想,孟苍舒这样劝人将话往心坎里说的技巧,她也想学。大概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着了他的道,被这样说服过也未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