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当时还笑着,说他一生下来,谢姬就拿着白布想捂死他,多亏了越国宫里一个洗脚婢阻止,才没有让他见了阎王。

那些常人不能想象的苦难,谢池春说起来很轻松。

周寄疆不知道他在那些一般人都熬不过来的日子里有没有像个孩子那样哭过,周寄疆甚至都不知道谢池春在其中悟到了一个道理——

这世间没有共情,冷暖自知,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他只能往上爬,不停往上爬,爬到最高处,直到所有人都仰视他,甚至怕他。那样才是安全,才是痛快。

“……”

周寄疆夜半惊醒,转头,发现宫殿里昏暗,床头坐着个黑袍身影。

是谢池春。

他今夜大抵因白日里的事情而彻夜未眠,这样辛劳,还是来了。

“你梦里眉头还皱着,我本想抹平,却没想到……”他说着渐渐不继续往下解释了,许是见周寄疆神情淡漠,突觉陌生,就低声问周寄疆做了什么梦。

周寄疆直起上半身,拿了狐裘取暖,苍白的脸,团在毛绒里头,面无表情说了,谢池春似乎一怔,随即笑:“我方才也在想这件事。”

讲起往事,谢池春神情总会破天荒温和些。

他也说,他那时候就已经足够野心勃勃,也学会了淡忘那些事,也学会了狠心,如果不去忘,不狠,他在这尔虞我诈之间绝对活不到今天。因此,他说出这些事,很轻松,仿佛只是回顾以往时揪住了那记忆碎片,提一嘴罢了。

只是后来他转头发现周寄疆默默在看他,眼角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