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寒昏睡了几乎整个冬天,却在马上开春的当口,活络了起来,他披上当年从燕都离家时带的那件火红狐狸毛的大氅,戴上厚重兜帽,颈间金色绦带一系,脸庞在火狐毛的映衬下,比窗外泠泠的雪花还要白。

一点温暖的血色,终于浮现在他脸上。

“阿洛,”江岁寒牵着他的手飞出门去,沐着漫天的飘雪,笑靥如花,“你还记不记得,九年前我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燕都春山寺的梅花园,我偷听到了小西说我命不久矣的话,一个人蹲在墙角偷偷哭。”

“当然记得了,这怎么会忘,你当时哭得那么伤心,像个没人要的小狸奴,我路过看着心酸,头脑一热,就给捡回来了,没想到蛮有缘的,一直养到了现在——诶,你先别动。”萧洛拉住他,探手从他鼻尖上摘下一片六角形的雪花,指尖微热,雪花只停留了一个心跳的功夫,就逐渐融化成水。

江岁寒望了望他指尖的残雪,抿唇笑问:“怎么了,后悔那天捡我这只小狸奴回家了?”

“嗯,后悔了。”萧洛点点头,在他就要露出虎牙咬人的前一刻,解释说,“后悔我捡得太晚了,让小狸奴在前一个家里遭了那么多的罪。”

也不知为什么,他一说这话,江岁寒眼睛就控制不住地红了,别开脸,狠狠地眨了几下,嗓音微哑:“行了,是稍微晚了点,但也不算太晚,我已经原谅你了。”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像一阵风一样,轻飘飘朝前方的佛家古刹奔去。

老树参天,青阶如洗,佛寺乌黑的瓦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意,此间万物,仿佛正趁着人烟稀少,在寥落的香火里,参着一道无人能懂的禅。

梅园在灵隐寺后院,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江岁寒踏着地上了无痕迹的纯白,来到一棵白梅树下,弯腰捡了一根零落在地的梅枝,递给萧洛,脸颊红扑扑的,十分兴奋:“阿洛,你不是练过几年武么,会使剑吗?”

“会一点。”萧洛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