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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理群的表情忽然有些悲伤,他缓缓道来理由:“嗯,和我家老头子有点关系。”

只有在谈论故去的亲人才会如此由衷的伤感,孟盛夏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先道歉到:“不好意思。”

“没什么。”何理群摇了摇头,他怀念地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他不太想让我当警察,可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做这份工作有多辛苦,只想站在他身边,让他也看看我有多威风。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孟盛夏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在这样融洽的气氛中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爸的啊?”白衍那么挑剔,就没几个人入他的法眼,罔论愿意呆在他身边干活的;他实在很好奇两个人相识的契机。

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难倒了平日面面俱到的何理群,他许久不能作答。孟盛夏转头去,瞥见了他脸上恍惚的表情。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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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疑似之间

何理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同孟盛夏坦白道:“说起来有点像是小说情节吧。我为了攒学费,曾经在酒吧里打工。在被客人纠缠的时候,白先生帮助了我,后来他资助我读完了大学。”

“这样啊。”孟盛夏低声应到,“他也会出手帮忙吗?”

他的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但何理群应当是知道他们两父子之间的感情不太亲密的。何理群果然如他所想象的一般,为白衍说话到:“白先生他对我们挺好的。”

“他不止资助了你一个人吗?”孟盛夏往自己的口中扒了几口饭菜,来缓解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他能够感受到何理群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惆怅的怀念,可他倒是有些替对方可惜。

很显然,何理群似乎是对于这样的事情抱有感恩之情,这种感情在岁月的流逝当中逐渐转为了好感。但不论怎么说,这种资助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利用对方罢了。如果能够从自己资助的小孩当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成为心腹,总比招募外人更加可靠。知根知底,从小时候就向自己需要的方向培养……虽然说起来一股子封建朝代蓄养死士的味道,但如今这种方法仍旧是奏效的。

“嗯。”何理群笑了笑,似乎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特别的,“我们有时候会聚在一块儿。”

“你们还会聚会吗?”

“有一天或许会在一起工作,所以白先生也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提前熟悉彼此。”

这话越说还真越像是在培养现代的门客了,孟盛夏一想到未来有一天自己或许也要参与这份工作,心里忽然就有些抵触:“唉。”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然而这小小的叹息,还是被何理群捕捉到了。

“怎么了?”

“我……嗯,”孟盛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他们做很不纯粹。”

何理群听到纯粹这个词的时候,似乎有点意外,他轻笑了一声:“纯粹?”

“他们帮忙带着这么强的目的,真是……”就他自己而言,他更欣赏的,还是牧周文那种不曾期待对方予以回报的善意——牧周文好像一个他挥之不去的影子,就潜伏在他的意识当中,在他道别之后,他竟觉得对方的身影比从前更频繁地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孟盛夏感到自己的胃不由得隐隐作痛,牵连着他肋间的肌肉微微痉挛,“我有点接受不来。”

“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很需要这样的资助。而且白先生也没有强迫我们一定要为他工作,总的来说,这也是我们自愿的结果。”

“有人不在公司吗?”

何理群点了点头:“白先生是很尊重我们个人的意愿的。”

然而作为白衍的儿子,孟盛夏对于何理群口中的白衍却感觉十分陌生:“是吗。”

孟盛夏感到有些迷茫,他知道人活在世上,总是有各种应对生活的假面,就算他能够做到心口一致,但在不同人的面前,他所显露的也是不同的人格面具。只是听何理群的描述,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如果白衍愿意把花在外人身上的精力分一些给他,尤其是在他年幼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好一些吗?孟盛夏无端地这么想,只觉得沮丧。毕竟白衍亲口说过那样的话,因为他是孟清如的儿子,所以就算他一辈子一无所成,白衍都会“养”他。

这句话对于年少的他来说,几乎在一瞬间就击穿了他平日故作的玩世不恭。他还记得那时的他感到深深的耻辱,不仅是对于自己无能的痛苦,还有对于父亲如此冷淡平静地道出这句话出离的愤怒。

他变成那个样子,不也是拜他所赐吗?那时候,他总是如此迁怒白衍的。可如今,孟盛夏也只能感叹,并非是所有的儿女和父母都拥有深厚的缘分。像牧周文的家庭成员之间那般的联系可遇不可求,而他在孟家得到的优渥的条件,也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甚至可以说,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才是别人眼中上帝偏心的宠儿,他不应该再在那些问题上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