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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去见自己的母亲。想必入院多年这回事并非是单纯的“治疗”,是他的母亲发现了什么吗?光是想象失去自己的挚爱这回事,孟盛夏就觉得足以令自己发疯,他的血脉继承自自己的母亲——孟清如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又或者,不仅是郑天海的死这一回事,而是背后所牵涉的一切带来了更沉重的打击,最终击垮了女人的心理防线。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是否有勇气去面对?孟盛夏在心中犹疑了片刻,终究暗自下定了决心。

……

“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和孟女士的主治医生进行沟通。”

趁着午休去往图书馆的孟盛夏,回来以后一个人在办公室沉思了许久。他通过工作麻痹自己浮躁杂乱的心绪,到了下班的时刻,终于忍不住打通了母亲就医的医院前台电话,却没想到自己被医院干脆地“拒之门外”,他简直难以置信:“我想见她,也要通过你们的同意么?”这事情竟然需要别人来许可,孟盛夏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怀疑:这到底是谁的授意?

“孟女士这几年的治疗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果,我们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加深她的病情。您作为她的儿子,应当也希望孟女士能够尽快康复吧。”

对方回答得冷淡,似乎丝毫没有顾及他作为孟清如儿子的心情。听着对方滴水不漏的说辞,孟盛夏不禁咬了咬牙。果然如他所料,他连接近自己母亲的机会都被堵死了——这样的怪事,只能说明他的猜想越来越能够得到证明:“我只是想见见她。”他压下方才的怒火,佯装出无辜的语气,“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我想和她当面聊聊。”说着这话的时候,孟盛夏难免有些恍惚,“我只是想和她聊一聊这件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还是给出了温和如人工智能一般的答复:“这件事情我会报告的,如果有情况,我会尽快和您通知。”

如果他现在打电话给白衍,是否就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呢?孟盛夏自己心中也有答案。他感到一丝郁闷,不禁摇了摇头客套到:“这样啊,那多谢了。”

孟盛夏挂掉电话向后仰倒在座椅靠背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如果这不是白衍的“功劳”,而是孟清如本来就不想看到他呢?孟盛夏转念一想,忽然有些疲劳。他愣愣地望着窗外,窗外还是高楼,反射着阳光的玻璃令他感到了不适。他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世界上仿佛没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也没有人需要他去支持他们,这样的认识让他头一次感到了痛苦。

“盛夏,我可以进来吗?”就在孟盛夏发呆的时候,何理群敲了敲门,把他从脱缰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你现在方便么?”

“进来吧。”孟盛夏立马站起来,“什么事?”

何理群走进来,把门轻轻合上:“他们松口了。”

“你是说社区那边?”

“对。老建筑虽然被搁置了,但可以进入下一步的谈判了。”何理群的喜悦也感染了孟盛夏,他弯了弯唇角笑到:“太好了。”

“孟老先生和白先生一定很高兴。盛夏?”何理群的欣喜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发现了孟盛夏的走神。

“怎么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可能是昨天睡觉时候空调开得太低了,早上起来就觉得不舒服。”孟盛夏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他知道自己说的语速过快恐怕已经引起了何理群的怀疑,但是对方也不会深究,“最近太热了。”

“那也不能开太低啊。要是病了,多难受啊。”

何理群和他的关系渐渐转好,只是他们之间的和睦说起来也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说,和何理群的相处让孟盛夏觉得轻松,毕竟被没有血缘的长辈关心的感受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稀罕事:“我会注意的。”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们去吃个饭吧。庆祝一下?”

“啊,要不,明天?今天我有点事。”

“行啊,那明天再联系吧。”何理群笑了笑,倒也没有追根究底。

何理群不是一个喜欢用这些手段笼络别人的人,孟盛夏下意识追问到:“还有什么事吗?”

何理群不置可否:“有空吃个饭。”

“好,那就明天吧。你定,给我个地址就行。”

简单地告别过后,孟盛夏在办公室里又等了半小时,这才离开了公司。他开着车去往b大的路上还是遭遇了堵车。周末的晚高峰让人焦躁,他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方向盘,在心里数秒,却也不能真的让车子飞到b大去。

他要完全地错过牧周文的比赛了,就连最后一节也没法看到。孟盛夏为此感到遗憾,他还没有看过牧周文打篮球的样子。在他们变成这样的关系之前,他总以为之后有的是机会,却没想到他们如今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在他思念对方的时候,甚至只能打开浏览器搜索那些为数不多的新闻,看着那些还没长大的牧周文,慰藉他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