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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向正在帮他重新扶正身体的齐言使了个眼色,齐言帮释传将几条束缚带重新绑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以一个隐秘的角度递给了这位护士一个信封。

一行三人来到大厅后的一块空,张护士捏了捏口袋里的信封,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两条法令纹更深了一些。

她做回忆状地说:“宋清荟都在我们这住了快八年了,我记得宋寄才把他妈送来的时候才十八岁吧,现在都快二十六了。嗯,马上就八年了。”

中年女人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止不住,她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于释传面对面,倒豆一样对面前财大气粗的释传如实交代着:“说起来我还有点不信,宋寄怎么会和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做邻居和朋友啊?他穷的叮当响,每个月他妈妈的住院费都要催好久才交得齐。”

释传没说话,思绪飘回酒吧那晚。宋寄咬着牙说一万一个月,只要付钱,怎么都行。那会是不是就在被疗养院催交费呢?

他突然没由来地后怕,如果那天晚上出现的不是他,宋寄要怎么办?

释传想过宋寄过得不好,宋寄没钱,但从来没想过他生活得那么困难。困难到可以明码标价地卖自己,像一个出钱就能带回家的商品。

“他……每个月都这样吗?”开口后释才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难听,难听到齐言被吓得想让守在外面的护工把他的呼吸机送来。

护士也有点发憷,试探着又问释传:“你真的不需要我带你去休息会吗?”

释传晃晃悠悠地抬起胳膊摆了摆手,哑着嗓子示意:“你继续……我没事……”

张护士自知劝不动,只好接着交代,“这两年还好了,头两年经常欠着,能拖好几个月那种。不过能有什么办法?他家就他一个,他妈又疯得厉害,要是不收治他拖着他妈在外面怕是饭都吃不上一口。现在就好多了,他妈妈在我们这里,他就能放放心心地去赚钱。”

释传又问:“宋阿姨病得很重吗?”

提到宋寄母子俩,张护士就不由自主地感慨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夸大说辞,只见她满脸疼惜地回道:“算是严重的那类了,特别是宋寄才把她送来的头几年,啧啧啧,也不知道以前他们母子俩是怎么过的。你不知道吧?宋清荟发病的时候有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自//残//自//虐不说,还打别人,她儿子被她打得只剩半条命了。”

把宋清荟送到疗养院的那天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换了环境,宋清荟又一次发病。还不等医护人员反应过来,宋清荟突然就抓过身旁的宋寄撕打起来。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那小孩竟然一点都不反抗,就任由母亲残暴的打骂,直到别人将他们分开。

也是这位姓张的护士帮宋寄处理的伤口,解开衬衣扣子她才发现小鬼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疤,不止今天的新伤,更多的是日积月累早就只剩痕迹的旧疤。现在想起当时瘦瘦小小的宋寄和他身上那些疤,张护士都还心有余悸。

张护士以为释传不信,她瞪着眼睛拍了下自己大腿,“你回头去看看宋寄耳朵后面,全是指甲印,还有他左肩上有很长一条疤。”

说到这里,她还往自己肩膀上指指,又比划了一下伤口的长度,“听说也是他妈发病的时候用剪刀弄的。造孽得很,难怪他脾气差,要是我我早就不管了。他倒是孝顺,穷成这样了,还给他妈买那么多新衣服,自己年纪轻轻的,就穿个地摊货。你也劝劝他,他还是要给自己攒点钱,不然都没姑娘愿和他谈对象。”

听到这连齐言都听不下去了,他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忍不住出声:“不是……那他爹呢?八年前那小鬼才十八岁啊,就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疯了的妈讨生活?”

不比释传可以把绝大多数情绪都压在心底,齐言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他又不讨厌宋寄,只是不喜欢宋寄的脾气。这会听到这些早在心里骂了几千遍童莅,死老头看着一副正经做派,自己留的种、做的孽,到头来又什么都不管了。

但护士却好像听到了更大的笑话,捂着嘴就笑了起来,“他哪儿来爹啊?你们不是邻居吗?当初宋清荟入院填表的时候,家属那一栏只有宋寄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我们问过他父亲去哪儿了,他自己说的早死了。”

释传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宋寄那张漂亮但冰冷的脸,硬邦邦地对着别人说:“我没有父亲,我父亲早死了。”

确实,要是他父亲真的是那位叶家的女婿,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那天晚上宋寄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身上贴着好多胶布膏药,在昏黄的灯光下释传也没看多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