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急转直下,是翻开了警察搜到的所谓罪证书信。

那封拿破仑委托转交的信件,收件人姓名令检察官维尔福的脸色骤变。

爱德蒙记得清楚,当时维尔福反复询问,他是否认识拿破仑想要联系的收件人「诺瓦蒂埃先生」?

如今再回想,分明就是维尔福本人认识收件方。因为认识而心虚,而大惊失色。

检察官的熟人绝不能是乱党,一旦沾上私通反贼的名号,以路易王室的疑心病会让维尔福彻底丢了权力。

或许,维尔福与「诺瓦蒂埃先生」的关系不只是熟人,而是更亲近的关系。让他辨无可辨,甚至直接身败名裂。

那个瞬间,私欲彻底压倒检察官的正义之心。

维尔福为了自保,当场烧毁信件,还美名其曰是帮助爱德蒙销毁对他不利的证据。

当年,爱德蒙不懂人心险恶,傻傻地以为是遇上好心检察官主动帮他脱罪,自以为距离被释放的那一天不远了。

结果却是以反贼的罪名被投入伊夫堡监狱,再没给他一次上诉的机会。

九年半的冤狱足以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

举个最小的例子,在暗无天日的死牢,双目彻底适应黑暗,已然可以夜视。

哪怕爱德蒙没有照过镜子,但也能确定性情大变让面容神色发生巨变,往日的亲朋好友再也认不出他来。

伊夫堡监狱,进来时是个人,出去时就是鬼了。

入狱后,从尚存侥幸希望,到变得痛苦愤怒,直至麻木绝望,最后甚至是平静迎接死亡来临。死亡也比在深渊中永无期盼地生存要好。

能够遇上法利亚神父,是命运的意外。

在这吞噬灵魂的深渊,找到了相互扶持的温暖力量。哪怕挖地道越狱的计划瞧着遥遥无期,却是两人愿意坚持的执念。

然而,唐泰斯心中有不能说的担忧。法利亚神父患有罕见的蜡屈症,已经发过一次病。

病情发作的情况,让人措手不及。

没有征兆就口吐白沫且浑身抽搐,很快全身僵硬冰冷地倒在地上,像是被恶魔施法强制从活人变成了蜡像。一旦吃药的速度慢一步,就会彻底成了没呼吸没心跳的尸体。

两个人真的能成功一起越狱吗?再次看到外面的太阳吗?

“爱德蒙,晚上好。”

法利亚神父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只能凭着狱卒放饭而粗略推算时间。

当他穿过偷挖的通道,发现爱德蒙如同往常般面向牢门静坐着,恰似站在极度黑暗边缘的亡灵。

倘若爱德蒙再向前几步,就会彻底堕入黑暗。

那样一来,不论他将来是否能重返人间,灵魂中再也不会有拥抱幸福的能力。只会向唐格拉尔、费尔南与维尔福三人报仇。

法利亚神父异常清醒,自己的存在为这个受尽冤狱之苦的男人保留了一丝对美好人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