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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自雪中走来,白衣曳落霜华。

他神色淡淡,闻言只轻轻颔首,默不作声地走到太清身旁,抬眸望向星空。隐隐的沉郁之色压在他眉睫之上,显出几分阴翳来。

太清轻笑一声:“这是怎么了?”

元始沉肃着脸,忽道:“长兄觉得,我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吗?”

太清微微挑眉,仔细端详了他片刻,方收回视线:“会。”

道尊的声线平直,透着极度理智下覆满冰雪的寒意:“三清之道并不相同,便如你之阐教,通天之截教。单从字面而论,便已呈现对立之态。若有一朝,我们注定分开,便自道义而始。”

元始眼眸微冷:“哪怕现在命数已改?”

太清客观道:“一如水火,少有兼容。在探寻天地真理的路上,三清之道必有相近之处,所谓殊途同归。然,三清之道,心也。”

道尊微叹一声,手指指向自己的心口:“我重无为,顺应自然,超然物外而观之,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仲弟欲阐明天地正理,教化有识之士,大道至简,万法归一;而上清,欲截取生机一线,天地万物,皆可入道……”

祂听着元始呼吸一顿,又不带波澜地讲了下去:“此心所求不同,自有矛盾滋生。”

气氛倏忽沉重起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怅惘。

星辰的辉光黯淡些许,天光自群山脚下涌上,渐渐与长夜交替。

太清眼眸微阖,似倦怠几分,望着初醒的昆仑。夜间消弭的喧嚣,又渐渐响起。初时尚显微小,又渐渐聚拢,汇成一片大的声浪。

剑锋划破了漫漫长夜,正如术法的光芒照亮一片天地。谁的书册上沾染了墨迹如云,又隐约有争辩之声彻夜不休……

或痴或狂的道人于茫茫雪地间跋涉,时而倾倒于地,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昆仑与外界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结界,却是这世间求道之士,众生万象的冰山一角。

太清侧首瞧他,语意不明地问道:“吵吗?”

元始抿唇不语,眉眼浸染着寒雪。他垂眸望着底下热闹的景象,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舒展开,方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吵。”

半晌,他的睫毛颤了颤,勉强道:“活泼生动,赤子之心。”

太清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呀,何必如此。”

长兄难得带上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望着元始:“仲弟不必执着于此事,虽说离别之事或不可改,但我们三者之间,此心不离,羁绊不断,又与往日何异?难不成你叫通天回来一次,他还敢不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