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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炳今天找自己的行为应该是一种补救的措施,他知道自己已经恨上了他,不光恨他对自己的利用和欺骗,更不能容忍他跟严世藩的联手,所以索性跟自己摊牌,把事情挑明,希望能得到自己的谅解。

这次对巫山派的行动,应该也是严世藩一手策划,东南平倭之事,虽然严世藩苦心布局,手段用尽,但最后消灭陈思盼,引汪直来招安的却是自己,将来在皇帝面前论功的时候,这功劳自然也是记在陆炳,而不是严世藩的头上,所以严世藩处心积虑地想要在消灭巫山派的过程中处于主导地位,又通过皇帝向清流派大臣施压,自己对徐阶等人想必也是各种威逼利诱,让其命令伏魔盟各派出动主力,合力消灭巫山派。

陆炳显然也是算好了时间,严世藩这次要做的绝不是消灭一个巫山派总舵,而是要让屈彩凤召集各地的分舵高手来援,然后再一网打尽,他的计划很阴毒,虽然陆炳没有细说,但刚才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口风,攻击的主力将由伏魔盟和洞庭帮来担任,给这两大势力的好处也是最多的,武当得了巫山派的总舵,而洞庭帮则能接手湖广一带的各巫山派分寨,加上以他们对巫山派的仇恨,一定会倾力而为。

至于魔教,他们的任务则是偷袭巫山派的山后大寨,那里多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也许目的就是引巫山派的主力来救,诱他们离开坚固设防的山寨,路中由伏魔盟与洞庭帮伏击。

天狼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精光暴射,陆炳应该是作了两手准备,如果自己肯接受他的洗脑,留在锦衣卫自然最好不过,但他也知道自己眼里揉不得沙子,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来不得半点妥协,一定会尽力破坏严世藩对巫山派的攻击,所以故意把这个计划告诉自己,就是希望自己能去巫山派搅局,无论是帮屈彩凤出谋划策还是想办法让伏魔盟退兵,都是可行的选择之一。

而且这回伏魔盟攻击巫山派,自已若是出手攻击伏魔盟,那无疑要与各正派结仇,以后再想回归武当也只怕是没有可能了,而同时得罪了江湖上的正邪各股势力,只为了救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下来的巫山派,以后自己肯定是走投无路,到时候若是不想死,大概也只有回去投靠锦衣卫这一条路了。

天狼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陆炳还真是算无遗策,这次自己若是要救屈彩凤,那只有回去投靠他,而凤舞这回没有出现,应该是随严世藩一起行动,这恐怕就是陆炳给自己留的一招暗棋,关键时候,这个对自己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女人,也许会帮上忙。

天狼回头看了看已经远在十余里外,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宁波港,想到了汪直和徐海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自己答应过伊贺天长,会救徐海一命,到时候也许会再次借用锦衣卫的力量,而这次的巫山之行,就当是自己最后一次为陆炳效力了,无论如何,哪怕赔上这条性命,不向奸臣贼子低头的这条原则,是一定要坚持的,这也是自己和陆炳最本质的区别。

天狼咬了咬牙,放声长啸,心中的不平与郁闷,通通随着这声清啸脱口而出,而随着啸声的继续,一股凛然的正气也是油然而生,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止他按着自己心中的理念行事。

天狼跨上了枣红飞电,解下缰绳,神情坚毅,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办,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飞电扬起马蹄,绝尘而去。

二十天后,正值新年,可是巫山派的总舵内,却没有一点节日的喜庆,平素里容纳着三四千人的大寨内,这会儿至少挤了两万多人,空旷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帐蓬,而装束打扮各异,明显是汇聚自各地的绿林好汉们,也都缩在各自的营帐之中,一队队蒙着脸的寨中女兵们把热水和食物送进营帐之中,而远处的铁匠铺这时候却是炉火猛燃,打铁的“叮当”声和工匠们的号子声不绝于耳。

屈彩凤今天一袭白衣,站在寨中至高的摘星楼顶层外,一张金色的下半截面具遮盖住了她绝美的容颜,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露在外面,浓密而修长的两道美眉直入鬓角,眉头紧紧地蹙着,显示出她内心的忧虑。

天空中开始飘荡起小雪,雪白的雪花落在屈彩凤雪白的长发上,配合着她的一身银装素裹,远远地看去,还以为她是一个美丽的雪人呢。

屈彩凤的手轻轻地搭在围栏之上,看着山下那星罗棋布,灯火通明的大营,一队队的光头僧兵和武当弟子,或者是峨眉的道姑持剑握杖,来回巡查,她的眼中渐渐地泛起一道泪光,轻声地呢喃:“林宗,这回你真的要和我作一了断了吗?”

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屈彩凤的心头,那些巫山派后山密林里,黄龙水洞中和徐林宗的缠绵徘侧,缘定三生,山盟海誓,如同过电影一般在她眼前展现,两行清泪渐渐地流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总归会来,正邪永远不两立,林宗,既然你不念旧情,也别怪我狠心!”

她的秀目中杀机一现,突然心中一阵剧痛,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朵鲜红的血花落在了皑皑的白雪上,瞬间把周围的雪给溶了,屈彩凤咬了咬牙,素手一挥,那朵雪花一下子被边上的白雪所覆盖,再也不见,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沧行,这回你也弃我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