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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乐天已经走得很远了,他终是顿下了脚步,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他想看见那雪中的仙子,只可惜,他眼中只剩下纷乱的雪花。伸手去接,雪花落入掌心中却不融化,完完整整地展现出那个六菱的形状,晶莹带齿,对称相映。

“真的很美啊……”杨乐天凝视着掌心内小小的一片雪花,缓缓收拢了冰冻的五指。他想让这些美丽的东西化在掌心,留在心里,永远凝结。

那个地方虽然风声骇耳,却是没有雪的。

跃过黄河,穿过长江,杨乐天一路上信马由缰,并不着急。越向南走,天气就变得越是暖和,但毕竟是冬日,到了晚上还是会寒冷刺骨,没有雪,也有冰冷的露水冻结发丝。

足足行了半个月,杨乐天也在半月中想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将以什么身份出现,又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他的义弟,他这个在江湖上除了名的人,如今是还有什么作为。

等杨乐天把一切想得透彻了,也来到了那个高大的门楼前。这门楼就处在那么一个显眼的位置上,在漳州最繁华的街道“行春街”上,但过往的人却没有人敢抬头注视那高悬的牌匾。

“唤雨楼。”

杨乐天一身青衫,骑乘骏马,头上依旧戴着那垂纱的斗笠。他抬头,透过似有若无的黑纱,淡淡地看向那个在阳光下闪烁的金字牌匾,轻哼了一声:“这名字不知道是想学文人骚客般附庸风雅呢,还是想在江湖上呼风唤雨。”

这时,那牌匾下的楼门霍然敞开,杨乐天一怔,急忙拨转马头,隐身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落羽杉后面。

门内,走出了一个人。

杨乐天拢紧微凉的手指,连掌心内渗出血丝也不自知。映入他眼帘的,同样是一身白袍,同样是一只空荡的衣袖,不同的是那张错了位的脸。

鼻梁依旧,阔口方唇泯成了一条线,两道水墨似的眉,眉下的眼眸中带着一番难以言喻的感情——有幽静如水的低沉,有狠戾决绝的冷酷,还有那透出来丝丝缕缕的悲哀。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令飞鸟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百折不挠、隐忍阳光的飞鸟何在?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热血激情的兄弟何在?那个与他共同经历生死,仍是笑得灿烂的亲人何在?

杨乐天此刻很想站出来,揪住他义弟的脖领子问一问——三年了,三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你?

然而,他攥了攥拳头,一动未动,显然当下并非时机。就在刚刚大门敞开之时,他敏感的神经立刻感觉到了里面犹如暗香浮动着的杀气,那样冷森森的危险绝对不宜靠近。

“二楼主。”两侧的守卫齐齐下跪,恭声行礼。

受了如此大礼,飞鸟只是漠视了一眼,移步登上了门口突然转出的一顶绸帷暖轿。挑开白锻的轿帘,飞鸟忽然回头冲身后的手下说了些什么。那手下连连点头,躬身送着二楼主入了轿中,挥手起轿。轿子离地,除了两名轿夫之外,还有两名杀气外露的手下随在轿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