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沉默片刻,终于道:“你亦知,他们不会相信我。”

要知罗天堡地处西域,正是朝中与北方戎族交界之处,势力既大,代代堡主又均是武功高超之人,在朝廷戎族之间,起着极其微妙的折冲作用。无论在官场江湖,那是何等势力!而谢苏不过是个一无名气的江湖客,就算是方玉平,也未见得会全然相信于他。

介花弧又笑了:“你怎知他们不会相信?”

谢苏疑惑看向他,介花弧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何以问出这样一句话?

介花弧慢慢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微笑道:“七年前的京师第一高手,太师石敬成的心腹义子,谋略心计名满京华的吏部侍郎青梅竹,梅大人,你以这个身份说出话来,又怎会无人听从呢?”

外面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匡当匡当用力撞击着木板窗,时而又转为呜咽之声,如鬼夜哭。

室内的温度却极高,火炭烧得炽热,熏香的味道愈发浓郁起来。

介花弧面上带着淡薄笑意,不疾不缓继续说着话,声音遥远得不知从哪一个方向传来:“三十六路浩然剑,一身千里快哉风。梅大人失踪七年,容颜与当年相比变化极大,已是分辨不出。但是其他东西会变,武功路数不会变。你不再使剑,平时亦是刻意隐藏轻功路数,只是那一夜城外,月天子侍从一剑刺向方玉平,你为救他,到底还是用了千里快哉风身法。”

“在这世上,擅于千里快哉风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你义父石敬成,另一个是谁,还要我说出来么,梅大人?”

谢苏猛然开口,声音尖锐,几近失控:“我不是什么梅大人,我是谢苏!”

介花弧一惊,实未想到他反应竟是如此激烈。

谢苏一句既出,亦是自觉失态,后退一步,伸手扶住檀木桌几,却因动作过快,一下子带翻了桌上那杯苏合香酒,衣袖沾湿大片。

熏香夹着酒气,中人欲醉。他又是一夜未曾休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介花弧不再言语,凝神看着他。

半晌,谢苏终是开口,声音压抑,勉强平静,便似介花弧方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一般,“那月天子是用什么换你相助?罗天堡富可敌国,不会是财物,莫非是高明武学一类?”

介花弧傲然一笑:“介家称雄西域数十年,武学堪为当世一绝,何用他人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