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形势已经明显,白无迹已被迫得连连后退,忽然身形一晃,突破五人长剑交织的剑网,向窗口掠去。“慢,”萧雨飞忽然道:“程少侠,你何不将你埋伏在楼下的人一起叫上来,那样你们要杀他就会容易些。”

白无迹的人本已跃出窗口,身子已坠在半空,忽听这话,脸色一变,不下反上,脚跟在空中一碰,借力又往上提升,程傲然眼疾手快,手中长剑“嗖”地掷出,白无迹身子一折,堪堪避过,但提升之力却已用尽,空中又无可借力之处,身子猛地下沉,眼见就要坠下楼去陷入青衣门的包围之中,忽有一双筷子疾射而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双脚下端,他脚尖在筷子上一点,身子再度借力拔起,跃上了对面屋顶,穿脊而去。

程傲然本来正是要迫他下楼。只因楼下那四人乃是他从青衣门中精选出来的高手,刚刚针对只能用脚不能动手的白无迹操练出了一套剑阵,待四人将白无迹的脚斩伤,他便可轻而易举地将白无迹生擒,从此扬名天下。

不料,在关键时刻,却有人先声示警,接着又凭一双筷子让重伤的白无迹侥幸逃去。他正要带人去追,自知轻功远非白无迹的敌手,只得停住身形,回头眼光一扫,发现酒楼上已只剩一对少年男女,而那少年面前少了一双筷子。

萧雨飞的眼睛此时却似什么也没看见,站起身来道:“语儿,这里怎么连个酒保也没有?走,我们换个地方喝酒去!”程傲然冷冷地看着二人,忽然微笑道:“二位慢走!这里也是酒楼,怎会没酒?酒保,快拿酒来!”

酒送上来了,是上等的竹叶青。程傲然慢慢走过来,一手执壶,一手端杯,倒了满满一杯酒,道:“来,我敬兄台一杯!”萧雨飞淡淡笑道:“在下不喜欢喝别人敬的酒,在下喜欢自己倒酒喝。”他果然自己取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程傲然笑道:“兄台既不喜欢喝敬酒,不知喜不喜欢喝另一种酒?”萧雨飞道:“什么酒?”程傲然道:“罚酒!”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出手却丝毫不慢,话音未落,已拔出身边弟子长剑,闪电般直刺萧雨飞的咽喉!

萧雨飞不避不闪,也未拔剑,手中酒杯却已迎上剑尖。剑,是锋利的青钢剑;杯,是易碎的瓷杯。但只“叮”的一声轻响,易碎的酒杯未碎,闪着寒光的剑尖却已被罩住。程傲然脸色大变。

萧雨飞微笑着放下手中空杯,端起了程傲然倒满后放在桌上的那杯酒,微笑道:“罚酒在下也不喜欢喝。不过只要有人有本事罚,在下也就有胆量喝。”将杯中酒慢慢地倾在地上,道:“程少侠,再见!”携起花溅泪的手,飘然下楼而去。

程傲然没有阻拦,也未开口。只低着头凝视手中的三尺青锋,从出道以来,他还未受过这般折辱,目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萧雨飞二人走出酒楼,却见那老丐仍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花溅泪给的点心,一边含混不清地自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爱管闲事的人这麻烦可就大罗!”

萧雨飞与花溅泪不由一怔,对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称奇。但那老丐却似吃饱了似的,用油腻腻的袖子抹了抹嘴,伸了个懒腰,倒头对着墙壁打起了呼噜。花溅泪本想上前相问,想了想又打消了念头。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风月之地“留香院”,夜晚生意更兴隆。划拳破杯声,娇笑歌唱声,打情骂俏声,送客迎客声,羌管琵琶声,诸声混杂,庸俗而诱惑。

留春院的后院却很安静。庭院中有人在赏花,月下赏花别具情趣。有这雅兴的是一个黑衣人,面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鬼面具。他伸手摘下一朵春花,手很白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虽然带着那可恶的青铜面具,浑身却透着一股极诱人的男子气息,青春正少年。

两个纤柔美丽的少女各自捧着一樽美酒站在他身后,温驯地微垂着头。黑衣人目光停在花上,左手微抬,左边那个少女立刻轻轻奉上手中酒樽。他看着右手上的春花饮了一口,惬意而慵懒。

忽然他似察觉到了什么,挥了挥手,少女们退了下去。黑暗中蹿出一个人来,青衣,青鞋,白袜。脸上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傲气,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一只立于鸡群的孔雀。黑衣人并未回头,缓缓道:“你失手了!”他一开口,程傲然脸上的傲气已荡然无存,仿佛一只自以为是孔雀的野鸡见到了真孔雀一般,低声道:“是,我失手了。不过,我已在四处搜查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