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宫主微笑道:“如此多谢了。”臂上紫纱飞出,将那束野花卷住一收,花已到了她手中。艳红的杜鹃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在雪白的衣裳映衬下,甚是美丽。萧雨飞凝望着她那隐在面纱下的笑容,已瞧得痴了,许久才幽幽一叹:“师妹,你要到何时才肯将面纱取下,让我一睹庐山真面目?”

幻月宫主含羞一笑,低声道:“难道我不取,你就不会揭了么?”忽然神色惨变,眼中露出极其痛楚之意,捂着胸摇摇欲坠。萧雨飞大吃一惊,飞身下马将她扶住,关切地道:“师妹,你怎么了?莫不是你的伤还没好?”幻月宫主含糊地道:“也许是吧,你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前面那片桃林中就是葬花溪,你扶我进去休息——”话刚说完,人竟昏了过去。

萧雨飞连忙将她抱起,往前方桃林走去,心中担忧不已。林中果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叮叮咚咚”蜿蜒而去。萧雨飞解下自己的披风铺在一株老桃树下,将幻月宫主放了上去。她那面纱下的面容如那雾中的花朵。萧雨飞想起她已默许自己揭开面纱,就虔诚地将面纱轻轻褪下,随即他已呆住,不能思想。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怎样一张脸啊,一股清雅的气息隐隐飘在雪白的肌肤上,整张脸就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云雾,令人不可逼视。但她那绝美的脸竟是那么苍白,就连双唇也无一丝血色。他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忧虑,却不敢细想下去。见那修长的睫毛温柔地覆盖着眼帘,他忽然产生一种冲动,快速地用自己的双唇吻了一下她的眼,又轻轻碰了碰那花瓣般的唇,左右一看,作贼一般,幸得无人看见。将面纱放入怀中,决意好好保存,待到白发苍苍时,还可拿出回味今日旖旎。

桃花灼灼盛开,灿若云霞。微风吹过,花雨缤纷,似要将两人掩过。溪面上落红无数,水气中夹杂着花香,萧雨飞忽然明白了“葬花溪”这名字的由来。他双袖轻扬,将地上落红卷起洒在幻月宫主身上。见她身子渐渐掩在落花丛中,他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正在埋葬她一般。连忙又将落花悉数拂入溪水之中。

他轻轻解下她腰间那对玉箫中音调较高的暖玉箫,就唇吹了起来。过了许久,幻月宫主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醒了过来。静静听着箫声,心中满是温馨之意,坐起身道:“好,吹得真好。”萧雨飞放下玉箫,惊喜地道:“师妹,你终于醒了。”一低头,看着手中的箫,歉然笑道:“哦,对不起,我吹了你的箫。”

幻月宫主深深地凝视着他,轻轻道:“这对玉箫乃是一对龙凤箫,龙箫音调较高,乃暖玉雕成,又名暖玉相思箫,凤箫音调较低,乃冷玉雕成,又名冷玉断肠箫。这龙箫——送给你!”

萧雨飞胸中一热,从腰间抽出那对软剑中的一柄,双手奉于幻月宫主:“这对相思断肠剑是师太传于我爹,我爹又传于我的,号称天下第一利器,可柔可刚,平时更可藏于腰带之中,曾是冷香宫的镇宫之宝,现在,这柄相思剑——送给你!”

两人就在这桃花林中互换了订情信物,只觉心中更是甜蜜之极。萧雨飞兴奋之余,心中那丝隐忧忽又浮上心头,道:“师妹,你刚才是怎么了?我摸过你的脉,不象是伤势未愈,但又觉脉象很乱?”幻月宫主掩饰道:“没什么。我爹武功之高天下闻名,他的一掌我也承受不起。哪有这么快就完全好了?再过几天自然没事。”

萧雨飞想起她表面上对自己冷漠无情,危急时却不惜舍命相救,心中实是对自己情深意重,不由感动地道:“都是我累了你!”幻月宫主道:“哪能怪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最后一句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萧雨飞道:“江湖中人还无人知你真面目,你此次出谷,我若叫你师妹,难免暴露身份,徒增麻烦,我看你还是另取一个名字吧!”幻月宫主沉吟道:“这倒也是,”她看着满地落红,计上心来,笑道:“我就叫花溅泪吧!”

萧雨飞道:“花溅泪?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便是潇潇雨飞花溅泪,岂不正是一句好词?只是意境太凄美了些。我却偏要叫你花解语,比花解语,比玉生香,别人叫你花溅泪,”他笑道:“我却要叫你语儿!”

花溅泪晕生双颊,艳若桃花,道:“师兄——”萧雨飞道:“马上就要出谷了,你还叫我师兄?以后你就叫我的字‘云飘’吧!”花溅泪垂下头去,柔声道:“是,云飘!”有风吹过,花落无声。桃树下,两人执手相对,无言而立。

却听林中有人嗤嗤而笑。花溅泪吃了一惊,连忙松开手退后几步,一跺脚,红着脸叫道:“可人,可心,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可人、可心一人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可人笑道:“宫主,我们见你们的马在林中乱走,就上来看看,不过宫主放心,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可心却道:“宫主,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不能叫你宫主,而要叫花小姐了?”可人叫道:“才说嘴就打嘴!可心,你这不是告诉宫主刚才咱们啥都听到了么?”可心吐了吐舌头,两人掩嘴窃笑。花溅泪从腰间解下一个系在白绢上的荷包递于可人,嗔道:“给,里面有好吃的,还不快塞住你们的嘴!”

萧雨飞见那荷包做得精巧别致,道:“真好看,语儿,这是你自己做的?”花溅泪点点头:“怎么,你没有么?”萧雨飞道:“我母亲去世得早,爹一直没有继弦,连仆人都多是男子,家中无人照料,这些小玩意儿我可没有。”花溅泪道:“那我一定做个最好最漂亮的荷包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