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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这东西到眼前了你不享,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等到风光不再连个好念想都没有一辈子就只剩愁苦,捡高枝飞一点都不丢人,这是张姐对生活的领悟。

“你说尤晦要来接我?”余蔓诧异地反问道,尤晦现在自己的事处理明白了吗,就有心思想她?

“你不知道?”张姐大吃一惊,拍着大腿总算明白前面一席话都在和余蔓鸡同鸭讲。

尤渊、尤晦已反目决裂各自为政,兄弟互相不对付,虽没到拔剑相向的地步但也不会有合作,跟仇敌闻人萩算账也是各打各的,最耐人寻味又引人遐想的要数尤晦几次三番要求单黎归还被尤渊送出的小余夫人,单黎自然不会将分了家的尤氏放在眼里,只回了尤晦一句这是他和尤渊之间的礼尚往来,跟尤晦谈不着。

不过,尤晦好战隐隐有了“溪北小霸王”的名号,只要他有心,早晚能把人要回去或抢回去。

余蔓深居简出,闲话一概不听,除了夏济谁也不说话,她对溪北如今的局势还真是一无所知,今日听了张姐的话怔忡了半行才缓过神来。

“我哪儿也不去。”余蔓笃定地说,她用力地一抖床单,那力道像是在宣告她的决心。

张姐见余蔓当她前面的话是耳旁风,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事随心强求不得,但还是忍不住为余蔓惋惜,余蔓态度坚决看也不看她应该是打定主意了,张姐也只好闭了嘴不再提及此事,二人默默洗衣裳。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余蔓现在只想和夏济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什么叫富贵日子,再富贵,吃饭睡觉也得自己来别人代替不了,又不是衣不蔽体也不是无米下锅更不是床头屋漏无干处,怎么就是苦熬了?她也不是天生贵命,从小到大就在尤家当过几年半正经半不正经的大小姐少奶奶,除此之外她就和普通人一样,且不说砍柴打猎,繁花谷第一小厨娘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相对应的还有师弟的繁花谷第一小伙夫,师父师兄的衣服洗了多少年从举着比她大的木盆到举着和她一边大的木盆,照样长到这么大,也没被风霜染得满面愁苦。

平常日子,满足就好,无需富贵。

只是尤晦的心意,免不了让人埋藏在心底的遗憾复起波澜,苍凉的遗憾之余还有深深地无奈,尤晦此举确实有心,但无疑是将余蔓稍有平静的生活再次掀起一波浪潮。

余蔓落寞地叹了口气,新情美满却总要被人闲话旧情,唉,说就说吧,她又少不了一块肉只要夏济相信她就无所谓,至于尤晦,无论他做什么都太迟了,尤晦比她大一岁,是到了该娶妻生子年纪,也许已经妻妾满院,新人容颜层层叠叠终会盖过故人面,希望他释怀得那一天不远。

“哎哎!小余夫人!”张姐慌张地叫道,接连对余蔓摆手。

沉思中的余蔓身形一震恍然被叫醒,她茫然四顾又顺着张姐的指向看到有一坨衣服浮在水上正缓缓飘离岸边,探手够不到,余蔓情急之下竟要走下河床入水去捞。

“夫人小心!”

背后冒出来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只手按住余蔓的肩膀,另一只手长臂一捞将在水面上打转的衣服老了上来,听到这声音时余蔓就僵住了,她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沿着那条手臂一寸寸移动。

“你回来了!夏济,你回来了!”余蔓大喜过望,向前一扑抱住夏济失声叫道。

单氏此次出兵兵分两路,夏济跟随单黎这一支出征正好今日回归杞县大本营,从城门到将军府必然要经过横穿杞县的小河,人马入城后行至石桥前夏济不仅想起余蔓每月逢七就会在石桥附近的河道边浣衣,胸中思念早已满溢至喉咙的夏济骑马过桥时便忍不住向桥两边张望,余蔓好像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就坐在他目光第一次所落及之处,看到思念之人神情落寞夏济再顾不得什么,当即催马离开队伍。

“天寒水冷,夫人怎地又来自己洗衣裳。”夏济的手刚从水里出来,他都觉得水凉更何况余蔓洗了这么多衣服长时间在水里泡着,将余蔓的手聚拢一握果真小手冰凉红紫交替。

“入冬前最后洗这一遍,要么闲在家也没事做。”余蔓辩解道。

“怎么会没事做?让你找裁缝做新衣可去了?”夏济上下打量着余蔓身上普普通通的布衣,不满道。

“做了,都做好了。”余蔓用力点头,认真地看着夏济的眼睛,保证道:“因为今天要干活所以没穿,等回家了就换上给你看。”

若说从前余蔓打扮都是爱美的天性使然,但现在她却是为悦己者容,夏济不在她穿新衣给谁看,穿布还是穿锻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