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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那布偶的料子是年初刚赏下来的雪缎,价贵不易得,宫中唯独四妃之上才有资格享用。林若秋自己没做这件事,安然也不至于,下剩的便只有李蔷了。

因此之故,林若秋本来的疑虑又多添了几分,一个人若是让欲望冲昏了头脑,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是我做的。”李蔷点点头,径直承认了,“姐姐可还满意么?”

林若秋冷眼看着她,“为何如此?”

“若陛下和你早登极乐,大皇子便可名正言顺继立为君,这样简单的道理,姐姐还瞧不出来么?”李蔷平静道,“当然,我不会和他说这些话,大殿下是根本不知情的。”

林若秋情知她多半是作假,可她认了也好,巫蛊兹事体大,又从来讳莫如深,与其彻查下去牵连到更多,倒不如这样简简单单结束,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她轻声道:“忠勇侯已被关进天牢,提交三司会审,虽劣迹斑斑,可陛下念在侯爷素日的功绩,法外开恩,并不处斩一人,只取流放西疆了事。”

其实除却巫蛊外,李海的罪状无非是寻常官吏都会犯的那些罪状,可人情冷暖向来是拜高踩低,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人敢为李家求情的?不跟着踩上一脚就算不错了。就连曾经与李家交好的也纷纷倒戈,恨不得将他们踩到泥地,才能显出自己的忠心来。

李蔷神色不变,眉目间隐约还有一丝放松,“陛下恩德,我等无以为报。”

林若秋隐约觉得她认了此事,似乎还有些自爆的意味,照那李海的个性,若任由其自行发展下去,恐怕会闯出更大的祸事,倒不如趁此机会令其铩羽,反而能为李家留下一线血脉——皇帝心知其冤枉,处置起来自然会宽仁许多。

又或许,李蔷已经认识到自己先前的行动太过急躁冒进,对大皇子反倒不利,索性于此时“戴罪立功”,免得招致皇帝怒火,也免得带累楚瑛今后的前程。

林若秋见她面容舒展,似乎一切的心愿都将了解,不由得沉声道:“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本宫说么?”

所指的当然是楚瑛的事,李蔷也懂得,她轻轻笑道:“姐姐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在我死后还对大殿下编排我的不是。”

林若秋哼了声,“你倒是知我甚深。”

她自然不会告诉楚瑛这一切的真相,不单是害怕孩童纯真的心灵受到伤害,也因为——爱与恨都是太强烈的东西,而时间却能抹平一切,她更希望楚瑛能忘却这个人,只在脑海中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供于缅怀,即可。

天底下所有母亲的私心,不过如此。

李蔷缓缓举起酒杯,似要饮下那掺有剧毒的苦酒,却蓦地停下道:“姐姐可知我为何要将一切的心力都放在大皇子身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