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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向来十分注重仪态,头发被这么一撞,散了几绺下来,她也无心去管,只因这么一歪身,胸前安全了,不必时时揪心。

她忍着马上一下一下的颠簸,不管不顾的把手心里冷汗混着泥土的脏污反手糊在了身后之人的衣服上,心里才稍微痛快了点儿。

扭头去看周围的环境,这里距来时的地方已经很远,似乎不是回小山丘的路,身下小径狭窄,前方林木绿树成荫极是茂密,莫非这人真是要去山上?

所料不错,策马疾行一路,身下的小径初始狭窄,越往前却渐渐宽敞起来,及至最后马停的时候,马蹄已是哒哒作响——脚下之路已然换成了石板路。

左虞率先下马,接着伸出一只手递给晕淘淘不知身在何处的人,他眼中含笑,眼尾微微上挑,一只朱红阔袖上的回云纹掩饰不住的生着暗暗的金光,十足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云初做不出当众翻白眼的举动,形势当前,她伸出一只胳膊搭在那只大掌上,那人顺手一扯,手上聚着力道,把她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手松开之后,云初的腿还在发软,正好身后是一棵松树,她借力上在面靠了一下,试图缓解一路以来的紧张。

好一会儿,她见左虞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勉强给了个镇定的笑:“这松树底下,倒是挺凉爽,歇得人都犯懒了。”

左虞“嗯”一声,没拆穿她,继续道:“歇好了就跟上。”

石板路边上的松树足有一成年男子那么宽,从树脚下延伸出一条不规则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路两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看着相当的赏心悦目。

云初从下了小山丘开始,就一直不明白此行的目的,可现下已然被人带到了这里,只得依言跟在后面。

正午时分,外面炽热,林间却十分阴凉,斑驳树影倾斜,照在前方高大的身影上,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天塌下来都会有人顶着的安心感。

两人不紧不慢的一层层的往上走,当真像是来郊外春游那么闲适。

左虞负手走在前面,隔一会儿就回头看一下,看她并未拖后腿,表现的十分不满:“本世子的名头竟然还比不过山中猛兽让人心生惧意。”

云初嘴角一抿,这里的石板与石板间连根杂草也无,想来定是有人清扫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前方也是有人家的,偏偏这人非要拿山中猛兽那一套来唬人。

她停了步子,冲了前方的人道:“世子哪里话,您的威风只增不减,岂是区区一两只猛兽可以相提并论的。”

左虞也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等她一步一步到跟前打算继续往上的时候,长腿一伸,把前路挡得严严实实,一幅要把话说个清楚的样子:“你是说本世子比猛兽还吓人?”

云初觑他一眼,十分谦虚道:“世子天资聪颖,洞察力十分敏锐,奴婢自愧不如。”

左虞冷冷瞧她半晌,突然抬手,云初以为他要打人,连忙往后退一步,不防脚下踩空,一个趔趄之下,自己的衣领子已被人揽住,两人位置调换,她被推到了他前面。

与此同时,额头上被人重重弹了一指:“爷要有心拿捏你,以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云初迅速脱身,快步往上走了几个石板,这下已然转换了局势,只听她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世子爷沉稳些,不要对奴婢动手动脚。”

她站在上首,姿容浅浅,眼中带着三分羞赧,四分无措,但那一身气势却不并不比贵胄公子弱上几分,左虞轻笑出声,这幅跳脚的模样当真是让他十分惊艳。

云初见他笑,心里更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尤其是对上左虞那一双桃花眼,她便觉得若不拿出王女气势的话,心里的那点慌张便会被四周的清风一吹,弥漫至全身。

左虞凉凉的看她一眼,不去理会她强加给自己的罪名,淡淡道:“果真是欠收拾。”

云初愕然。

此后的路,两人都不再说话,一路安安静静走了不多会儿,终于在排排树影里见到了一座红砖黑瓦的房子,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禅香。

到得近前,才发现这是一座不太恢弘的寺庙。庙门极小,只单独两扇,一看便是经过多年风雨摧残过后的老旧,但那门上的铜铃难得一尘不染,光亮如新。

庙门口有个供奉香火的案桌,上面摆着一个铜鼎,里面寥寥插着几根香,眼下正要燃烧殆尽,云初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的香灰也不厚。

自打出了林子,左虞的步子便如往常一般,三两步便把云初远远的甩在身后,自顾自的进了庙中。开门的小和尚十分有悲悯情怀,开着门,直到云初踏过门槛,才转身把门关上,一路引着她往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