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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举起甘薯,“这个,吃五个就够了。不过东西不多,并不是能常吃着。”

“所以你经常饿肚子了?”朱常溆不动声色地问道。

到底没蠢到那份上,汉子傻愣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局促地站在朱常溆的面前,目光频频投向自己的上峰们。

赵士祯身后的武将不断朝他使着眼色,叫他赶紧寻个由头离开,眼睛都快抽抽了。

朱常溆见他不说话,心下了然,“去用膳吧。”他淡淡道,“往后日日都能吃饱了饭的。”

汉子点点头,啃着甘薯忙不迭地溜了。

赵士祯有些尴尬地上前,“殿下……”

“无妨。”朱常溆摆摆手,“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朝廷也不过拨下这么些钱来,又要募兵,又要置办火器,每月还要发军饷,实是为难。”

赵士祯心头一松,得亏皇太子给他们找了个台阶下来。不然今日恐怕还不好收场。只不知等皇太子回了宫,会如何对天子说今日之行。

因那汉子的话,朱常溆便起了对甘薯的兴趣来。这几年天灾不断,民变纷纷四起,除了耕农无地可种外,也是因着庄稼歉收,吃不上饭的缘故。如果这甘薯果真能比稻米顶饱,许能解当下的燃眉之急。

“赵提督,你说这是徐举人送来的?你可清楚这甘薯的内情?”朱常溆饶有兴趣地寻了个桌子坐下,“我还没用午膳呢,一起吃吧。”

赵士祯是无所谓,倒是苦了身后跟着的武将们。他们是单独开了小灶的,平日里并不吃这些兵士吃的下等货色。可如今皇太子有令,焉敢不从,只得捏着鼻子在油腻腻的桌子边上坐下来陪吃。

赵士祯亲自去领了饭,旁的人要搭把手,他还不乐意。将两份饭放在桌子上,又想起朱常溆的身份来,到底有些尴尬。“平常士兵吃的并不很好,难为殿下了。”

朱常溆摇摇头,提筷子就夹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味儿且不算坏,就是把菜给煮老了。”

众人没想到朱常溆竟然没吭一声,还能吃得下这难以下咽的饭菜,只得纷纷举筷闷头吃饭。

周遭的兵士好奇,边吃饭边不断往这边看过来。

食不言的规矩今日且算是废了。赵士祯见朱常溆有兴趣,特地拿了一个甘薯过来,还教他怎么吃。“外头的皮最好是剥了,吃了也无妨。不过营里头……总归没自家洗的干净。”

朱常溆垂眼看了看还带着一点点泥巴的甘薯皮,心中对赵士祯这话特别赞同。

赵士祯将甘薯一分为二,外头看起来已经冷了的甘薯一掰开,里头藏着的热气立刻喷涌而出。“殿下仔细烫着。”赵士祯将小的那一半递给朱常溆,往自己手里的那半个吹了吹,从边上轻轻咬了一口,入口的温度正好。

朱常溆学着他,避开中间最烫的地方,从边上咬下一口来。甘薯没加调料,吃起来淡淡的,不过口感还不算坏,有些绵软。就着偏咸的菜,就连没有味儿这一点都能忽略了。

“不错。”朱常溆吹了吹甘薯,恨不得将它立即吹冷了一口丢进嘴里去。“看着个儿不大,果真能吃得那般饱?”

赵士祯笃定地点头,“能!”这是他家有过经验的,“普通妇人,三两个也尽够了,就是吃多了胃不舒坦。”

“此物从何处得来?”朱常溆想了想,“怕不是大明朝原本产的吧?这等新鲜货,若是本就有的,早就有人当作稀罕物上贡给父皇了。我猜 可是兴海事时,无意间发现的?”

赵士祯笑道:“殿下猜的分毫不差,的确如此。”他咽下最后一口甘薯,拍拍手,“此物乃存放,自漳州一路运抵京师极少有损坏的。而且听已经说服漳州知府在当地推广耕种的徐举人说,甘薯不拘土地贫瘠,随处皆可耕种。”

朱常溆眼睛一亮,“产量如何?”倘或量高,又不拘耕种土壤、气候,岂非大大减缓耕农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