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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朱翊钧接过朱常溆手中的状纸,定睛看后,立刻招来王义,“速速让东厂的人将义学馆中的吕姓夫妻护好了。”又即刻差人招来大学士们。

见大学士,这是个天子不再称病的信号。也意味着廷推可以顺利推进了。

沈一贯心里不由高兴,走向乾清宫的步子都分外轻快。原本身为次辅的他,应该和同僚走在一处,不过现在却忘乎所以地快了他们一步。

俨然是实际上的元辅模样。

沈鲤并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由着沈一贯去。他现在正专心于尽力阻止沈一贯升任元辅。

不仅沈一贯曾任主考官,沈鲤也是。当年考中的所有学子,都是他们的学生。两沈各有各的势力,只沈鲤现在看来,还落于下风。

沈一贯一进殿内,就见天子怒目而视。他看看左右,并不知这股子怒气究竟是对着谁的。在殿中站定,还未行礼,他就被砸了个正着。

“你自己好好看看!”朱翊钧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你们也都看看。”他指着沈一贯,“别跟朕说,你家人在鄞县的一举一动,你全然不知!”

沈一贯将状纸看完后,大惊。这件事他的确是不知道的。大概远在宁波的沈家人也知道,事情做得有些过头。只是当地的官府碍于沈一贯的面子,自然会将事情给压下来,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陛下,臣督导家人不严,有罪。”沈一贯将状纸递给身侧的朱赓,当即跪下,“不知这家人现于何处,臣亲自上门请罪。”

朱翊钧恨不得走下去,一巴掌打在沈一贯的脸上。“还上门请罪?人家因为你沈一贯,断子绝孙。你身上的罪过大了!你还打算怎么赔罪?还指望人家能原谅你?”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自己面前的所有阁臣,将胸中的怒火全都撒到他们头上,“国蠹,统统都是国蠹!”

受了牵连的阁老们陪着沈一贯一起跪下。

“帮着朕一同治理大明朝的,就是你们这起子人!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你们对得起谁?嗯?眼中只有权势,只有富贵,根本看不见百姓身上所受之苦。”朱翊钧背着手,快速地走了几步,停下来,“还利用手中权势,迫害百姓。朕要你们何用!”

“寒窗苦读数十载,还什么圣人言,朕看你们早就把圣人抛到脑后去了!当年到底读的什么书?嗯?”

“未能体察民情,臣等有罪。”

朱翊钧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有罪有罪!你们……”

刘带金从里殿出来,向怒气冲冲的朱翊钧福了身子。她丝毫不对天子的这股怒火感到害怕,一脸淡然地道:“陛下,娘娘叫陛下别生那么大火气,仔细伤了身子。”

朱翊钧深呼了一口气,将心口的怒意压下去一点,“皇后叫朕吵醒了?”又怒瞪着跪着的几个大学士,“你们干的好事!”

刘带金将话带到,就重新转进去了。后宫不得干政,不独是妃嫔,都人也一样。

郑梦境在里殿懒散地歪在贵妃踏上,涂了丹蔻的指甲从裹着褥子的锦缎上划过,继续听着外头的动静。

“马上审,给朕仔仔细细地审!”朱翊钧面色狰狞,“若是属实,绝不轻饶!”

沈一贯哽着嗓子,早前的高兴劲儿全没了。他支撑着身体的手颤抖着,几乎要垮下去。没有谁能比沈一贯更明白,他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首辅之位。

不独首辅之位,还有浙党领袖之首。

一直以来,群臣愿意聚集在他的身边,不过就是看在未来自己就会升任元辅。可现在沾上了污点,别说元辅,就连次辅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沈一贯重重地磕了个头,“臣……现在就卸职归家,等待审讯结果。”出了这种事,他已经不能继续呆在内阁了,必须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