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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冬芸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往后奴家再不敢奢靡了。”

“和你有什么干系。”朱常溆苍白一笑,“芸儿并不算奢靡的,日常用度,比起宫里其他妃嫔还要省一半呢。”他的声音很轻,“是我和父皇……没将祖宗打下的基业看好,才使百姓遭受这等苦难。”

胡冬芸捏了捏朱常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大明朝疆域万万里,父皇和太子只两个人,哪里就看的过来了?人又不是神仙,总会出纰漏不是。”她的笑声同银铃般,“每岁大家都要拿糖糊了灶王爷的嘴,令他上了天庭不说自家事,这对灶王爷来讲,不也是过失?”

“所以呀,太子莫要太过苛责自己。”朱常溆只觉得胡冬芸的小手又滑又腻,握在手里怎么摸都摸不够,“奴家觉着父皇和太子,已经很了不得了。”

朱常溆微微笑了,“知道了,往后再不这么说了。”

“对了。”胡冬芸的眼睛亮了下,“听说明岁女真的酋领要来?是那个,那个,叫努什么哈什么来着?”

朱常溆捏捏她的鼻尖,“是努|尔哈赤。”他直起腰,“怎么突然想到他了?可是听说女真族的人同汉人不一样,所以想见见?”

“哪有!太子莫要胡说。”胡冬芸红着脸咬了唇,“奴家想知道,四皇弟在辽东究竟是同什么人打仗。”

朱常溆微愣。

“奴家知道四皇弟在辽东不易,便是想知道,这胆大包天,屡犯边境的人究竟是谁?”胡冬芸的指尖在朱常溆的手心里挠了挠,“虽未见过四皇弟,但奴家觉着,只见了那个劳什子的努|尔哈赤,就能知道四皇弟是什么样儿的一般。”

朱常溆轻笑,“可惜你见不着。”

“可不是。连母后都不能见呢。”胡冬芸有些沮丧,“回头太子将他的画像给我看好不好?”

朱常溆拖长了声音,故意板着脸,“这怎么成?要是叫人瞧了,还以为我的太子妃心系北夷呢。”

胡冬芸的眼睛水汪汪的,“才不会呢!”

朱常溆不再调|戏她,收了心思和太子妃一起慢慢往慈庆宫的方向去。

还有一件事,他并未告诉胡冬芸。这次努|尔哈赤来京,恐怕是存了开市的念头。自万历二十六年关了广宁、义州的木马二市后,不独女真有想法,就是敖汉部的小歹青也数次派了使者过来,希望可以重开两市。

开还是不开,朱常溆自己也没想好,也没同父亲去说。依着前世,必然是会开的。可之后因请命银的关系,小歹青与大明朝翻了脸,随着大明朝又一次闭市,不断劫掠边境。

而彼时,努|尔哈赤日复一日的强大起来,给雪上加霜的大明朝给予了迎头痛击。

萨尔浒之役是灭国的转折点。

朱常溆拖着残腿,步伐格外沉重。他不知道朱常洵是不是终有一日会踏上前往萨尔浒的路途,他只希望在那场明军溃败,并最终导致灭国的战争中,他的弟弟可以活下来。

乾清宫内,郑梦境一觉醒来,正看见朱翊钧坐在榻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她眼尖地发现三郎的鬓边生了白发。

是什么时候有的?自己先前发现了没有?

郑梦境有些心疼地伸手去摸,耳边轻微的动作拉回了朱翊钧投在书中的心神。“醒了?”

“嗯。”郑梦境懒洋洋地在朱翊钧的搀扶下起来,歪在他的身上,“陛下在看什么?”

朱翊钧把书皮子给她看,“在看《西厢》”他笑得很是怀念,“朕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听小梦唱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