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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正给朱常溆抹着药膏呢,见他紧张地咬牙,伤口就又崩开了些,只得无奈道:“殿下,放轻松些,这样不好上药。臣尽量下手轻些,不叫殿下疼。”

“嗯。”朱常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权作是应了太医的话。他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是谁,即便不是碎尸万段,也绝对要株连九族,才能消他此时此刻的心头之恨!

胡冬芸从翊坤宫一路被拉到景阳宫,宫人们当着她的面,将生了锈的宫门铜锁打开,而后将她丢了进去。

景阳宫自庶人王氏离开后,就再没有人打扫过了。院中堆满了厚厚的落叶,蛛网在这个宫殿中密布着。此时是夏季,正是野草疯长的时候,几乎齐腰了。蚊虫借着这些遮掩,肆无忌惮地在这里生活着。

胡冬芸并未被绑住,一得了自由,就将嘴里的布巾给取下来,冲向即将被关上的宫门。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太监们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

胡冬芸听着外头落锁的声音,不断地拍着门,“父皇,不是奴家,奴家绝不曾做过这样的事!父皇!”

她拍了许久的门,一心哭喊着自己的冤屈,甚至连外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也不曾留意到。

更深露重,月光渐渐地照亮了这里。

又渴又累的胡冬芸从门上滑落,她的眼泪早就已经哭干了。

“太子,你来救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胡冬芸双手抱膝,努力地将自己全身都蜷缩在一起,“殿下,殿下……”

朱翊钧痴痴地坐在榻边,连晚膳也没顾得上吃。陈矩和马堂劝过好几回了,就连听说了消息而赶回宫的朱轩姝和朱常治也劝不动他们的父亲。

“你们都出去吧,”朱翊钧握着郑梦境的手。这手,还是那么凉。“你们母后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叫她清静一会儿,这里有朕陪着就好。”

郑梦境已经服了太医们开的第一副药,她的面色比起刚开始,要红润一些了。只人还是醒不过来。

朱翊钧一直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将手给弄湿了,叫风一吹,显得越发冰凉。

朱翊钧赶忙用袍子给她擦手,又唯恐生丝将小梦的手给弄伤了,胡乱翻了一下,才找出柔软的丝帕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小梦,快醒过来。”朱翊钧一边擦着,一边道。他的眼泪又滴在郑梦境的手上,丝帕已经被彻底浸湿了,怎么都擦不干。

索性也不擦了,脱了袍子,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暖着。

朱翊钧伸出手去,弯了腰,一点点,虚虚摸着郑梦境的脸。

他记得万历十年,那时候自己的小梦还不过是个淑嫔。那一回,宫里头的牡丹开得正艳,自己说要赏她。

唯有这国色天香的牡丹,才最配得上自己的小梦。

“奴家才不要。”郑梦境噘嘴,“都说杨贵妃最爱牡丹,奴家才不要喜欢。”

还年轻的朱翊钧失笑,“这又和杨贵妃有什么干系?这世上,喜欢牡丹的多了去了,你怎么偏记得她?”

“人家是人家,奴家是奴家。”郑梦境将摘来的牡丹推得远远的,“就算是入宫前喜欢,现在也不能喜欢。”

朱翊钧奇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