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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圣人言,授圣人意,他们管得着嘛。”冯大儒哼哼,“都说百官治理地方,首重教化百姓。靠什么教化?不就是圣人?!你们在里头的,都是犯了罪的不是?我用圣人来教化你们,有错没有?”

朱载 语噎。的确没错。

多少年过去了,先生还是那个先生。看似放诞不羁,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怀着善念。纵不曾为官,也心系百姓。

冯大儒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朱载 对着一片茫茫,又一次恭敬地弯腰行礼。

他这个学生,不是恩师所教之人中最优秀的,却一定是他费了最多心思,最为蠢钝的那一个。

既然先生来了京城,不如就让自己养老送终,以尽孝道吧。

多年不见,恩师的头发又白了不少。方才说话时,咳个不停,该让后头医学馆的李建元来搭个脉,给恩师调理了身子才是。

朱载 起身,摸了摸冯大儒在刚一见面,就打上的那半边脸。已经不疼了,可他心里还疼着。

原以为先生是因为宗亲殴死赵巡抚,心中激愤,才一见面就打人。可实际上,这是恩师在打醒他自己,将他从那个不问世事中重新拉回这个红尘来。

朱载 远眺天空,先生说的没错。他是朱家之人,身负一国之责。堂堂男儿,自当立起来才是。

在外头站了许久后,朱载 才转回去,收拾了东西,上冯大儒的落脚处去寻人。

既然先生入京,自当随身侍奉,方为弟子之道。

朱常治躲在宫里,好几天都没出去。老实地在兄长榻前,陪他说话解闷。直到单保探听了消息,从外头回来,这才叫他高兴起来。

单保冲两位殿下拱手,将朱载 交给自己的万民书从怀中取出来。“说是陕西当地的百姓,听说赵巡抚枉死,上书请愿,望陛下严惩凶徒。”

“这是自然的。”朱常溆自单保手里接过,仔细看了看,递给身边探头探脑的朱常治,“赵可怀,的确可惜了。”

朱常治扭头看他,“皇兄,这哪里就是你的错了?先前我俩一同去的武昌府,若是因此你就要揽错上身,岂非我也有错了?”他腆着脸凑过去,“莫非皇兄还舍得叫我挨了父皇、母后的罚?”

“自然舍得。”朱常溆面不改色,“有错自当该罚。”抢在朱常治说话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常治闭上嘴,转头巴巴地望着单保。“叔父提了我不曾?我能不能出宫去了?整日陪着皇兄,我迟早被他给气死。”

朱常溆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单保“噗”的一声就笑了,赶紧用手把嘴捂上,生生把笑憋回去,才道:“让殿下去呢,说是要介绍人给殿下认识。”

朱常治登时就活过来了,“我就说嘛,叔父一定最疼我的。明儿个我就出宫去见他,好几日没见,心里可想了。”

明天就能再不见皇兄,也气不着啦。哈哈哈哈哈!

朱常溆捏着万民书,想了想,让单保过来给自己更衣,“我上边上的主殿去见父皇。”临走前叮嘱弟弟,“你乖乖地呆在这儿,别乱跑知道不?这要是被朝臣瞧见了,又要上疏弹劾你。”

“弹劾呗。”朱常治不在乎地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我总跑出宫,也不见他们少弹劾了。这种事,随意吧。我是君子,何惧小人。”胸膛拍得啪啪响。

朱常溆被他给逗乐了,笑着指指他,摇着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