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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位甚至已经想好了,开矿增税,提高国库收入,这会成为自己重要的政绩之一。如今这到手的鸭子,飞了?!

对于这个决定,朱翊钧也是想了许久。他想起当日自己与小梦起争执,不就因为是否开矿吗?而今小梦保胎要紧,开矿之事……暂且放一旁,不要引起她的反弹就好。

都说怀了身子的妇人万不可动气的,如今母子一体,要是因为孩子有个什么差错,导致小梦就此香消玉殒,朱翊钧觉得自己必定会自责一辈子。

现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就是了,就顺着小梦的毛捋。

“可若是不开矿,两宫的修缮银钱从何处来?再有明岁努|尔哈赤的朝贡赏赐。”张位的眉头死死拧在了一起。纵他城府再深,也想不出有什么旁的办法来了。

朱翊钧试探着问:“朕欲效仿先帝,再开一处海禁,如何?”

隆庆年间从有过一次开关,只是后来因反对声音太大,所以最终挨个关了,最后只剩下了现在的月港这一处。

这几年史宾出海行海事,给私帑赚来了不少钱。又因招抚了林海萍,让自月港出行的海商有了明军保护,存活率及被劫持的次数大大减少,带动了月港的税赋提高。

朱翊钧想着,从月港就能看出来,开海禁一事大有可为。若是能多开几处,不提从此国库丰盈,起码也能解一点困,多一份收入。

只是此事涉及众多,朱翊钧也没有把握能叫朝臣们点头。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最缓和的办法 办出先帝的名义,且尽增加一处。

一提要开海禁,沈一贯就咂巴了一下嘴。他眯缝着眼睛,朝左右的同僚看了看。

当朝五位首辅,唯有首辅王家屏是北方人,山西山阴县出身。余下的四位全是南方的。可与海禁关系最大的就是沈一贯。陈于陛是四川南充,内陆地区。张位乃江西南昌籍,离海远一些。赵志皋虽出生浙江,籍贯也是在离海远一些的兰溪,家里也穷,与海商没有半点关系。

唯有沈一贯。他的出生地宁波就在海边上,从来就是倭寇掠劫的重要地段,明朝在此地不知道投下多少兵力。与海贼相抗的战役不下百场。正德年间,宁波就曾受过海贼劫掠的重创。

沈家在宁波当地也算是望族,书香门第。沈一贯的祖父及伯父,都是有名的诗人。其伯父沈明成乃当朝三大“布衣诗人”之一。其家学可见一斑。

要说沈家没有行私船出海,说破天去都没人信。这里头是多大的利啊。

正是因为这一点,沈一贯自己不能提。太打眼了。他心中冷笑,便是自己不说,也会有人跳出来,拿着太|祖定下的规矩来说事。

何况隆庆开关本身就并未受到绝大多数人的赞同,否则早就上疏奏请多开港口进行海事了。

这不仅是侵占了沈一贯一家的利益。沿海地区富饶,又有崇尚读书的风气,自来南方多才子,考中进士的学子每次都是南方人多于北方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开海禁是在向沿海的官绅伸手要钱。谁会愿意将自己口袋里的钱取出来呢?

自然是得到了许多反对声。倒也有几个正直又看得长远的,觉得开关可行,不过很快就被人进行攻讦,不得不退缩回去,再不说话了。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虽然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可心中到底失望。真正为了大明朝着想的,并没有几个。

这时,先前朱常溆的那封奏疏又跳入了朱翊钧的脑海中。

朝臣结党营私,已是不可挡,内廷能做的终究有限。也的确是时候,给现下的朝堂进行一次改变。

朱翊钧不愿再听殿下朝臣们的吵闹声,当下宣布收回开关之言,散了朝会。

不过独留了五位大学士下来。阁臣们本以为天子是想通过对他们的说合,婉转地达到自己开海禁的目的,不过不曾想,却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