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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也得行!”朱常溆上前一步,握住母亲的手,“洵儿的命可系在我们的手里。”

郑梦境心里也急,“我也知道。”她的眉头死死皱成一团,“说到底还是没钱闹的。若是有银钱,陛下也想不到这一层去。”

朱常溆叹道:“肥了宗亲同商贾。若能废除宗亲岁禄之制,或是提高商税,可解眼下之困。”

“那也来不及。”郑梦境摆手,“便是今日颁了旨意,哪里就能立刻收了钱上来?还是得有些日子。”心里烦躁不堪,“这事儿我且记下了,倒不能打包票,只尽力而为。”

又叮嘱朱常溆,“你可别因心急又在陛下跟前说漏了心思。你呀,勤勉是真,可这急性子却是得改一改。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朱常溆心虚地点头,这个毛病两辈子都没改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给母后添麻烦了。”父亲最忌讳后宫干政,开矿乃是宫门外的事,想来是不好开口的。

“我心里有数,你且莫慌。”郑梦境的心思飞快地转着,“我念着,光劝是行不通的,还是得另想个法子让私帑丰厚起来,这才是根子。我不通这些事,还需你费心。”

朱常溆恭敬一拜,脸上带着笑意,“分内之事。”

殿外传来刘带金的声音,“娘娘,小爷,快要落锁了,小爷今日可是住下?”

“不必了,我这就叫他回去。”翊坤宫远一些,郑梦境怕儿子晨起太辛苦。亲自将人送上肩舆,她拍了拍儿子的手,“你回去必要看书的,且不可看得太晚,坏了眼睛。”

“我知道的,母后快进去吧,夜里起风了,别冷着了。”朱常溆朝她挥挥手,让请轿长抬起肩舆离开。

郑梦境在宫门前看了许久才转回。她已是想到了开口的法子,可朱翊钧会不会答应收回开矿的旨意却无法预料。

第二日一早,宫门的锁才开,吴赞女就出去了。到了快午膳的时候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娘娘。”吴赞女径直去了小厨房找郑梦境,“田公公说了,陛下今儿午膳要留五位阁老们一起用。”

郑梦境朝灶上看了眼,那里还温着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药膳汤。她默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小厨房,“给溆儿和治儿端去,多的你们分了吧。”

吴赞女嘴上没应,只福了福身,眼睛一直盯着郑梦境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酸的。为着这碗汤,娘娘大清早就起来了,连懒觉都没敢睡一下。

其实吴赞女没说实话,她去启祥宫等视朝结束后就想着要见天子一面,可叫田义给拦住了。而今那位摇身一变成了第一大太监,眼睛都是放在头顶上的,丝毫没给她这个皇后身边的都人半分面子。

吴赞女知道,若是照实了说,郑梦境心里一定难过。陛下已经多日不曾到翊坤宫来过了,虽也不见幸了谁,但情分本就是处出来的,长久不见着人,便会慢慢淡了。

翊坤宫上下全都是仰仗着陛下的鼻息活的。待有新人近前服侍,没了这份恩宠,谁都不好过。

朱翊钧同阁臣就开矿之事商量了一下午,五位大学士各有看法,并不是铁板一块咬死了就要开。没能争得所有人的同意,朱翊钧也是开始退缩。他并非不知道开矿的后果,只是乐观地觉得不会那么差。

况且开矿这事儿,朱翊钧还是有些私心在的。待年底,朱轩姝就出孝可以选驸马了。虽然郑梦境现在是中宫,可朱轩姝依旧并非嫡女的身份,婚事人选上是越不过朱轩 的。朱翊钧疼爱这个女儿,觉得自己唯有在嫁妆上做补偿。

朱常溆一直坐在侧旁听君臣商议,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甚至连表情都拿捏得很好,没叫人看出他是支持还是反对。

待朱翊钧放了阁臣归家,启祥宫里的才气氛缓和了一些。朱翊钧擦了擦额上的汗,方才赵志皋都快和张位打起来了。幸好有王家屏这个首辅在一旁调停,光这样都叫他惊出一身汗来。

朱常溆瞥了眼父亲,“父皇,今晚要不要同儿臣一起去看看母后?”午膳的时候他喝到了翊坤宫送来的药膳汤,“今日午时母后原想过来陪着父皇进膳,可惜父皇同大学士忙着,她便不好过来。”

“哦?”朱翊钧挑眉,“那熬好的汤此时必没了,都进了你同治儿的肚子。”他有些可惜,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吃到小梦亲手做的膳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