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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溆眼珠子一转,余光瞥见了身后脸上带着极浅笑意,躬着身子的田义。

脸上的笑看起来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第117章

府军前卫统领幼军, 为永乐十三年所置。这个为所与田义掌管的东厂一样,都是在京里当差, 天子面前整日值守。

要说这仲春上疏前没和田义通声气,怕是这封奏疏根本就不会送到朱翊钧的面前来。

而今唯一能叫朱常溆觉得庆幸的是,开矿本是二十四年的事, 如今却是拖到了二十五年来。这等劳民伤财之事, 能晚一日都是好的。

“你觉得如何?”朱翊钧将合上的奏疏从儿子手中取过来,重新翻开。

朱常溆望着父亲专注的侧脸, 心中了然。怕是开矿在所难免了。经过宗亲除籍一事,他知道眼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断不能同父亲对着来,可心里实在是不愿意点头, 只道:“此等要事,儿臣不甚明白, 还是等父皇召了大学士们来商议。儿臣一旁听着。”

朱翊钧轻笑一声, 将奏疏合上, 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把儿子给吓着了, 若是换做几月前, 朱常溆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

儿子不愿开口, 他也不勉强。挑拣了几本奏疏交给朱常溆, 让他去处理。

朱常溆恭敬地捧着奏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与田义擦肩而过时, 默不作声地又朝他望了一眼。

矿税之弊原就是内廷和地方上的镇守太监搅出来的乱事。联想起魏忠贤,朱常溆的心里越发不舒坦。

偏又不能将内廷给取消了。内廷本就是为了掣肘外朝才设立的,若是没了内廷, 想来以后相权就越发控制不得。

若是史宾在就好了。朱常溆翻着奏疏想着,起码这个人还是挺正直的。东厂本就不该由做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的田义来管,史宾如能回京,重登秉笔之位,接管东厂,对田义的牵制也就有了。

朱翊钧停下手中的朱笔,细细打量着儿子的面色,见他认真地在翻看奏疏,又收回了目光。

今日父子两个却是没能一起用晚膳。朱翊钧寻了阁臣过来,新晋的沈一贯和陈于陛,连同刚回京赴任的赵志皋全都在场,为的便是开矿之事。

朱常溆倒也没回慈庆宫,径直让请轿长抬着肩舆上翊坤宫去。开矿断不能行,可他现在不便出面,只得将这事托付给母亲。

开矿是前朝的事,郑梦境知道的并不多。她只记得前世二十四年夏时开矿后,朱翊钧就一直心情很不好。这事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些年,提起矿治二字他就黑脸,为此还打死了好些个宫人。

郑梦境将这事儿在心里过了一遍,问道:“你可还记得,后来怎么停矿的?”

朱常溆的脸色很不好,“自二十四年八月开矿起,到了四十八年遗诏才废止。”在这二十四年中,各地不堪矿税之民纷纷揭竿叛乱。彼时恰逢播州杨氏起乱,朝廷两头忙得前脚贴后脚。

算了一回年份,朱常溆倒是想起来一些旁的事。“仲春能上疏,不仅有内廷的手笔,张位当也掺和在里头。”

郑梦境忙问:“此事确定?没记错?”若是外朝内廷联起手来,他们二人又岂是对手。

“确定。”朱常溆点头,“开矿后,辽东、陕西、江夏、新会、苏州、云南、常镇、江西,先后激变。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朝廷的兵力都不多。”他最担心的是到时候的调兵,朱常洵可是从了戎,难保会被挑中。

朱常洵的身份是遮不住的,若是在营中结了仇家,叫人放出风声去,反贼头一个就盯着他杀。

朱常溆能想到的,郑梦境也想得到。她不由皱了眉,“有太|祖的《皇明祖训》摆着,我那金宝就是摆设,哪里有什么上表上笺的权利?若是陛下铁了心要开矿,凭我说烂了舌头都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