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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允成已经不记得那张手稿究竟怎么会夹在书中的。明明他已经全部烧毁了。他不信是有谁诬陷的自己,思来想去,还是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一招错,步步都错。

他想博个从龙之功,如今却即将落得家散人亡。

牢门被打开,一碗不知是什么做的糊糊放在地上,随后门又被关上。

顾允成没有力气坐起来去吃东西,他就这样平静地,如同一具死尸般躺着。

直到他真的成了死尸。

前朝的事不需要郑梦境自己去打听,身边的人自有告诉她的。翊坤宫的皇贵妃很快就会成为新一任皇后,这是明摆着的事。过去没赶上的,如今都来趁热灶,再来添一把柴火。

将顾允成的事听了个全须全尾,郑梦境心中只想叫好。她已是决意不再退让半分,没得叫人次次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朱常溆过来将顾允成的死讯报于母亲后,就从荷包里取了一个雕好的木兔,“这是母妃上回说要的,我已是做好了。”

郑梦境笑着接过,包在手里细细把玩,越看越觉得熟悉,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便索性撩开去。“你说庶人洛果真有那般好?竟让顾允成一眼就相中了?”

朱常溆垂下眼,“兄长好不好,我倒是品不出来,也不是看相的,哪里知道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顾允成,却是个心大的蠢物。”

“哦?”郑梦境挑了眉,“你且说来听听。”

朱常溆冷笑,“母妃若封后,我必为国本,不过顺理成章的事。他以为站了兄长队,便可有所作为。殊不知逆水而行,行错一步都会酿成大错。他且不是鱼,又岂能于水中自在。”

朱常溆不敢评价朱常洛是个什么样的,于公于私都不想。但顾允成他却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这样的人,竟还能高中,真真是奇怪。依我看,反倒是徐驸马可惜了,满腹的学问,一腔报效国朝的热血,生生被磋磨了这许多年。”

郑梦境细思,“照你这么说来,岂非现在的科举大为不妙?谁能保证高中之人就不会是顾允成这般的奸佞小人。”

“是。”朱常溆点头。在他看来,汉朝的举孝廉,往后的世族世袭,再到现在延续了多年的科举,似乎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但他却想不出什么更有效的方法,“但孩儿并无良策应对。”

郑梦境有些可惜,旋即想到一事,“先前我听你说,会助你皇叔父让爵,如今可有法子了?”

“不仅是让爵,我还想向父皇禀明,让郑藩就此废除,让田于民。”朱常溆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如今身份尴尬,“想等着册封之后再说的。皇叔父如今还在忙着历学的事,很是不必着急。”

朱常溆想的更多,郑藩一除,会带起连锁反应,当是会有不少藩王都疑心大明朝以后会用诸般借口来除藩。若是引起他们的不满,拥兵自立与朝廷作对,会造成局势的动荡。

播州之乱尚未平息,且有的打。国库和私帑与多年经营的藩王不同,连年征战大大消耗了文忠公积累下的银钱。朱翊钧现在还因为没钱而舍不得修缮被烧毁的两宫。

朱常溆想将自己前世没能完成的事在重生后做到。“母妃,你觉得若是我向父皇提议,让那些如皇叔父这般,愿意自动让爵之人从谱上除名,令他们恢复平民之身,可以参加文武科举,如何?”

这却是由朱常洵的离宫从戎想到的。朝中需要一股亲皇势力来平衡君臣之权,军中也是一样的。

便是退一步说,同为天家之后,不说镇守一地为将,在战场上帮一把朱常洵也是能够的。

听儿子一说,郑梦境就同他想到一处去了,当下便点头,“我看倒是可行。”能让洵儿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她都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