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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溆听说父亲找自己过去,下了学后同兄弟们匆匆道了别,就先回了翊坤宫。“父皇,田公公说父皇唤儿过来。”

“不错。”朱翊钧理了理方才有些混乱的思绪,“朕问你,你从何处听说有人会撰写火器这类书的?”

朱常溆看了眼郑梦境,发现母亲朝自己点点头,目光中满是鼓励。他微微低下头,又飞快地抬起,“父皇这是打算兴火器吗?”

朱翊钧不欲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盘算,打了个哈哈,“你母妃说你们想学火器,但工部的人不合适。若是有人能写得好此种书,必也精通此道。此等人才大可寻来京里,给你们讲课。”

“孩儿听董先生提过,就是那个善书画的。”朱常溆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么个人来,“说是他一同去考乡试的一位同窗,似乎懂一些这个。”

“你说的是董玄宰?”朱翊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还有认识懂火器的人?朕……怎么没听他提过?”

朱常溆拱手,道:“董先生只善书画,而不善庶务,兴趣喜好不在于此,略提一提已是很了不得了。”

“也是。”不过董其昌早就借病致仕了,当时作为讲师,也只教了皇子们一年罢了。“既如此,朕就差人去松江问问。哦,对了,他可有说那人是谁?”

朱常溆看也不敢看父亲,生怕自己的眼神透露出小心思,“好像也是松江那一带的人,似乎是出生在太卿坊的。溆儿只知道他姓徐,同董先生一起考的时候落了榜,旁的都不知道了。”

朱翊钧点点头,“好。你既有心想学,父皇替你将人寻来便是。”科举不是易事,既然落榜,想来科举上必是有些艰难,若家境不好,还可以利诱。

“谢父皇。”朱常溆拜了一拜,心里想着等徐光启入京后,自己该怎么说服父亲将一部分军费投到火器中去。

亡国之恨,他不想再尝一次。必要让努|尔哈赤吃个大亏,才能叫他心中再无怨怼!

第67章

郑梦境忙完一天的事,顿觉有些百无聊赖。殿外院中的春花开得烂漫,小宫女们活泼泼地打闹着,嬉笑声不断地传入殿中。明明翊坤宫这般热闹,她却在殿内枯坐着,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孤寂。

回忆起前几日朱翊钧和朱常溆的对话,郑梦境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知?这样的自己,竟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扭转大明的局面。

郑梦境不自觉地掰弄着手指,后知后觉地发现指头叫她给弄得红彤彤的一片,轻轻一碰,竟有些肿胀,微微泛着疼。

朱常溆今天下午的骑射课上受了点小伤,提前被送回了翊坤宫。他入殿向母亲请安,却发现她正在发着呆,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往下掉。

“母妃,怎么了?谁惹你难过了。”朱常溆走过去,都忘了取怀里的帕子,用手将母亲脸上的泪擦掉,“母妃不哭,凡事都有溆儿担着。溆儿已经大了。”

郑梦境勉强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嗯。”她低下头,不再掰弄指头,指尖的疼痛渐渐明显了起来,“溆儿,母妃……是不是很没用?”

朱常溆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母妃怎会有这种念头?”

郑梦境咬了咬唇,“那日你同你父皇说的事,母妃在边上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些都是外朝的事,母妃不懂才是常理。”朱常溆笑道,“就连母后都不一定能听得懂。”

问题并不在这里!郑梦境的心里叫嚣着。“可是,”她的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哽咽道,“我知道现在外头的情形越来越不好。母妃看着你父皇里外忙着,看着你同几个兄弟操心外朝的事,自己却半点忙都帮不上。”

朱常溆深呼一口气,晶亮的眼睛望着她,“母妃一直说,希望溆儿能做个安心的闲王,是吗?只是溆儿志不在此,一意孤行,将母妃推上了最为难的一条路。母妃可曾想过,对溆儿来讲,母妃能平安喜乐,也是心中最大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