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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见她成日提心吊胆,也看不下去,便道:“你既这般担忧,朕差人去月港跑一趟探探消息。可好?”

郑梦境忙不迭地点头,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抠出洞来,心里只盼着传来的是好消息,史宾真个儿没事才好。

派去月港的人第二日就启程离开京城,一路南下,路上并不耽搁。到了月港后,他才知道,史宾才离开了半个多月,便是按路程来算,离回来还早着。海上传输信件不如陆地上方便,留守在月港的人也得不到信。

来人无法,只得也一同留在月港,等着史宾回来。

不知是想什么来什么,还是史宾的运气真个儿就那么差。他头一次出海,就撞上了海贼,而且这名海贼来头还不算小。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两艘船一前一后地朝大明海境的反方向而行。

史宾与同行的船工们被绑住了手脚,捆在桅杆上。

周围的海贼们露着膀子,不时地叫嚣着这次发了大财,三五成群地在甲板上摇着骰子,吆喝下定离手。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跪在甲板上擦洗着,他们的身上有被鞭打的痕迹,脸上的表情木然,机械地重复着擦洗的动作。

大概是同自己一样,被掠来的海商,最后成了奴隶。史宾心里想着。上了海贼的船后,他试过扭开绳索,但不知海贼们是怎么打的结,怎样都挣不开。

努力几次都无法后,史宾也歇了心思。空浪费力气并没有用,还不如留着之后寻找时机逃跑。他们被劫已经将近一天了,别说一口饭,就连水都没给喝。

甲板上的人突然开始骚动起来,史宾打起精神,努力忽视腹中难耐的饥饿和喉咙因缺水而火辣辣地疼痛。来人必然是这群海贼的头领。他想着。只不知道会如何处置他们。

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年轻人渐渐出现,被人群簇拥着。他扫了眼被捆起来的史宾等人,声音有些奇怪的低哑。“干得不错。”

“干下这一票,咱们起码一年都不用出海了。”年轻人身边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搓着手,说话声音有些偏高,心中的激动难掩。

这位壮年男子同船上其他人一样,都光着膀子,手臂和腹部肌肉隆起,一块块清晰可见。他的头发蓬乱着,草草用了个绳子一系,露出来的皮肤是被海风吹成的麦色。

与旁人不同的打扮,越发显得那个年轻人与众不同。坐实了史宾心中的猜想。

年轻人在奴隶搬来的杌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史宾,“看样子,你是他们的头儿?写封信,让你家里人寄些银子来,钱到手了,就放人。”

史宾扫了一眼那人,垂目道:“我没有家里人。”

“孤儿?”年轻人有些诧异。一个孤儿竟能置办下这么多的钱财?他早就看出史宾是头一次行海商,否则不会走与旁人不同的路而被劫。能拿出这么多钱行商,恐怕他在陆地上有更多的钱。

年轻人的眼里起了贪婪,心中对史宾与自己相同身世的怜悯一闪而过。他轻笑着,朝那些拼命擦洗甲板的努力扬了扬下巴,“要么,让人送钱过来。要么,就和他们一样。”

史宾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不言自明。

“如果两个都不选。”他从腰间拔出根鞭子在手里把玩,“那就只能不好意思,请你去海里游一游了。近来失事的海船少,海中之鱼腹内饥饿得很。想来公子定有菩萨心肠,愿意以身相侍。”

周围的海贼们慢慢靠近史宾和船工们,好些个脸上都带了疤,再露出狞笑,竟吓得几个船工出了尿,当下就晕了过去。

“想的如何了?”年轻人从杌子上起来,用鞭子拨开人群,走到史宾的面前,蹲下身来。

史宾动了动嘴,发觉脸上有些不对,但双手被缚,没有任何的办法。

年轻人的眼睛尖,用手捏着史宾的下巴将他脸转过来。“我说呢。”他笑着伸手,将史宾脸上贴着的假胡子给撕了。不顾史宾越来越白的脸色,伸手往下一摸,“原来竟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