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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行点头默认了王锡爵的说法。只是他想的要更长远一些。朝鲜之战看来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也许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退回来。继续打下去,只会有消耗,源源不断的粮草、兵马往朝鲜调入,而助朝鲜复国后,大明朝除了好名声,并不会有太大的实质性回报。

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女真,妄图用大明国威来震慑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几个儿子叫朱翊钧找了个由头给打发走了。他独自坐在外殿,案桌上摆着一张舆图。并不是大明朝自己画的,而是利玛窦画的那副《山海舆地图》。白嫩纤长的手指从舆图上慢慢掠过,最后定格在了大明朝。

永乐年间,三宝太监郑和就奉命出海远洋,朱翊钧并非不知道当今世上仅有大明一国。但知道是一回事,看着舆图,再仔细于心中记下,与旧有的轮廓一一相对应,是另一回事。

朱翊钧余光扫到一旁缴获的鸟铳,信手拿过,随意摆弄。十斤粗铁,才能制成能做火器的一斤精铁。无论是鸟铳、火铳、亦或是火炮,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投下去的。硬要仿制新式火器,私帑并非拿不出来,但值不值得呢。

朱翊钧心里拿不定主意。

翊坤宫的三位皇子离开乾清宫后,朱常洵戳了戳哥哥,“皇兄,你说那个鸟铳,能有多好?”他比了比手势,“比咱们现在学的箭,还要好吗?嗖地一下,就出去千步穿杨?”

朱常治也高高地仰着脸,满是希冀。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吗?他平时看四皇兄,十箭能有五箭射中靶心已是很得先生夸赞了。四皇兄平日里武艺就是兄弟几个之中最好的,他心里自然也烙下弓箭难以掌握的印象。如果鸟铳真的有那么厉害,岂不是……嘿嘿,等自己学会了之后,马上就能赢过四皇兄。

朱常溆眼睛直视前方,目光有些飘忽。“是很厉害,比弓箭厉害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怀念,“一次火药发出去,若能击中,便胜过十支箭。即便没有射中,火药触地四散而开,也能伤人。”

“不死即伤?!”朱常洵想到了年节时自己玩儿的鞭炮,每次母妃都勒令他们不许靠近。而朱常洵也的确看到有个小太监因为点炮而炸没了一只手。

受伤的小太监后来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朱常治歪着头,“火药……真是个厉害的东西。”他望着朱常溆,“皇兄,你知道是谁第一个做出来这些厉害的火器吗?”

朱常溆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倒觉着,火器同刀剑一般,都不是顶好的东西。能伤人,就不好。”

“治儿不这么想。”朱常治牵着朱常溆的手,朗声道,“母妃说言可伤人,俗话有恶语伤人六月寒之说。若同皇兄这般说来,咱们岂不是都不要讲话啦!物有两面,有好有坏。若火器同刀剑用来守护国家,保护乡邻,自然是好的。可若落在恶人之手,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自然不好。”

朱常溆轻轻侧头,细想了想,笑出了声,“治儿说的没错。是皇兄想岔了。”

受了夸奖的朱常治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笑一路上就没断过。倒是朱常洵噘着嘴,一路都不高兴。

朱常溆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朱常洵闷闷地道:“觉得哥哥被人抢了。”他探出头,去看走在朱常溆另一边的幺弟,“但我心里却很高兴。治儿是皇兄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弟弟被人夸奖,我这做哥哥的,与有荣焉。”只是如果夸人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兄弟三人的话叫宫人们在郑梦境跟前学了个遍。听完之后,她笑得前仰后合的。

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郑梦境道:“只要他们兄弟几个好好儿的,和和睦睦的,我这心里就舒坦了。最怕的就是兄弟不睦,手足相残。”

刘带金哄道:“娘娘多虑了,哪儿有那等事?奴婢瞧着,殿下几人,哥哥有做哥哥的样子,弟弟也有弟弟的模样,哪个都是好好儿的。这要是在宫外呀,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一准儿叫人踏破了门槛还不算完。”

“机灵鬼,就晓得说这些哄我高兴。”郑梦境心情好,手头也宽松,“去,自己个儿拿钥匙从我库里取赏钱。”

刘带金喜笑颜开,登时就谢了赏。

吴赞女撇嘴,装作不乐意道:“娘娘怎得也不与奴婢赏钱?定是觉得奴婢伺候得不够好了。”

“哪能。”郑梦境打趣道,“别当我不晓得。你哄了宋保与你做对食,如今身子一转,找上了张进朝,扭头不要人家了。宋保都不知道私底下哭了多少回。你也是闲得发慌,没事儿找那等实诚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