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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母子都是重活一世的,那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觊觎太子之位,执意让他藏拙。再比如,之前提及的就藩漳州和江陵。正因为她之后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才将他们往南方安排。如果可能的话,也许母亲还会将治儿也放在南边。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就看见吏部尚书孙 和吏部考功郎中星拿着京察奏疏在等着自己。

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二人刚到不久,听闻朱翊钧上翊坤宫探望生了病的二皇子,还想着要不要明日再来。正打算转回,就见远处有灯光,再等片刻,圣驾就在乾清宫停了下来。

“两位爱卿深夜入宫,所为何事?”朱翊钧在龙椅上坐下,朝他们手中厚厚的一叠奏疏扫了眼,对他们的来意一清二楚。

孙 将奏疏递上前,“陛下,这是此次京察的察疏。”陈矩在接过奏疏的时候,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就彼此移开了视线。孙 的手一抖,松开了,奏疏掉了一地。

朱翊钧冷眼看着三人将奏疏一一捡起,方才陈矩和孙 之间的小动作也落入他的眼中。拿起陈矩呈上来的奏疏,朱翊钧一边翻看着,一边道:“京察旧制,不都是由吏部上交于内阁,再由阁臣交给朕的吗?这次怎么孙卿越过了内阁的大学士们?”

孙 汗如雨下,拱手道:“近来阁臣事多,臣不欲给辅臣们添加无谓的麻烦。”

“哦。”朱翊钧不置可否,看了眼奏疏上被罢黜的名单,笑道,“两位爱卿果真是国之栋梁,连姻亲都不留情面。”

星慨然道:“臣食君之禄,自为君分忧。虽是姻亲,若不能为国效力,替陛下解忧,自是不必留于朝上。”

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朱翊钧心里也明白。将察疏快速扫了一遍后,合上,“就依此而行。”

孙 与星对视一眼,心中大喜。“陛下英明。”

“退下吧。”朱翊钧脸上的浅笑在二人走出乾清宫后消失。他看了不看身边的陈矩,“掌印也退下吧,朕想好好休息。”

陈矩面上不显,躬身而退,离开乾清宫。殿门在他身后被缓缓合上。这时候陈矩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都叫汗给浸湿了。他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收了身上的汗,就回屋子去了。

朱翊钧玩味地望着桌上的察疏,不知道这次阁臣们会如何应对。

第二日朝会上,被蒙在鼓里的内阁们此时才知道原来吏部竟然无视旧制,越过他们直接向天子递交察疏,而且天子全都应允了。虽然对于朱翊钧的决定面上并不表示出来,但心里却对此次主持京察的吏部恨得牙痒痒。

这次输了没关系,还有拾遗在后面等着。

张位在朝会散后,不着痕迹地向被众人簇拥着的吏部众人看了眼,跟着几位阁臣一同出了殿。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的内殿,在榻上歪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就看见朱常溆和朱常洵两兄弟带着朱常治在摆弄放在桌上的一杆火铳。这火铳与自己见过的有些区别。莫非是新研制出来的?

朱常治在一旁眼红地盯着两个哥哥比着火铳,眼珠子一错不错,生怕自己看漏了什么。

朱常洵把枪放在胸前比了比,“皇兄,是这么用吗?”他一只眼微微眯了起来,嘴里发出“砰”地声响。火铳里没有火药,自然也打不出来。朱常洵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趣,把火铳放在桌上。

“给我玩,给我玩,我还没玩呢。”朱常治伸长了手去摸火铳,冰凉凉的铁器。这样的东西,竟然可以杀人?朱常洵把火铳从桌上递给他,“小心些,有些重。”

朱常治应了一声,抱着枪来回前后左右地看。他眯着眼,往枪口看进去,里面都是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朱常溆对火器兴趣不是特别大,一直在旁看着两个弟弟玩。见朱常治把枪口对准了脸,还不断地凑近自己的眼睛,赶忙上前一把夺过。“不能这么玩儿1会出事的!”

朱常治懵了一下,然后讷讷地道:“哦……皇兄对不起。”

朱常溆叹了口气,把火铳放在桌上,将还没抽条的弟弟放在绣墩上站着,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这能杀人,也能伤己,犹如刀剑。治儿万万要小心才是。若是伤着了,父皇和母后都要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