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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溆在屋内换回自己的衣裳,从怀里的荷包取了两片金叶子,放进史宾送的荷包里头,和脱下来的衣服一起还给他。“今日有劳公公费心了。”

史宾连称不敢,亲自将他送回翊坤宫。

郑梦境自儿子离宫后,心里就一直惦念着。此时见人完好无损地在面前站着,才放下心。“在舅家用过饭了吧?”见朱常溆点头,“早些儿休息吧。”

夜里,朱常溆独自躺在床上,服侍的宫人都叫他赶去了外间。里间的桌上留着一盏灯,因开着窗,不时被风吹拂着,烛火摇曳。

郑家的宅子,亲戚们的笑脸,乞儿的模样。朱常溆的脑海里犹如走马灯一般地反复回想着。他伸出手,想将碧纱窗外的月亮给抓住,伸开,握住,再伸开。

自己的努力是不是也像抓月亮一般,无稽而可笑的徒劳。

脖子被紧紧勒住的感觉又一次袭了上来。自从那次梦回前世后,朱常溆就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被无形的东西死死卡住脖子,无法呼吸,心也好似要停下跳动。

党争,宗藩,北夷。

他知道自己非旷世明君之质,执意成为太子,除了心里的执念外,还有浓重的不甘。他不知道,自己提前这么许多年,是不是还有机会。

朱常溆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样的念头,是不是母妃心里也会有。

皎月下,夏蝉躲在繁茂的枝叶间叫个不停。夜里习习凉风,吹不散朱常溆心头的阴霾。

第二日一早,朱常溆就和朱常洵一同去文华阁听讲。路上,他问道:“昨日宫里什么情形?”

朱常洵笑得高兴,“母子相见,分外动情。”

“哦?王嫔还活着?”朱常溆脸上的表情并不像他语气中所显露出来的那般意外,“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朱常洵看了哥哥一眼,“我在宫门望风,并不曾听见。不过大皇兄与王嫔分别后,说必要夺回太子之位,将王嫔救出来。”

朱常溆冷笑,“夺回?太子什么时候笃定就是他的了?可笑。”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文华阁。朱常洛是四人中来得最早的。今日起就要多学一门骑射课,他心里没底,一夜都没睡好。见朱常洵来了后,他上前几步,有碍于朱常溆在场,不便说话,登时有些进退两难。

朱常溆向他行了礼,越过朱常洛去见正打着哈欠的朱常汐。“太子昨日没睡好?”朱常汐点点头,眼角有因为打哈欠而沁出的泪花,“昨日温习,有些晚了。”

朱常溆浅笑温言,“太子这般用功,父皇同母后心里一定很高兴。”

“是、是吗?”朱常汐顿时没了困意,用力地抿了一下唇,暗自警醒自己一定要努力。他和朱常溆一起往阁内走,瞧见不远处大皇兄正同四皇弟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闪过一丝阴翳。

朱常溆看在眼里,笑容不减。“先生昨日说今晨父皇会来,太子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嗯。”朱常汐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下了决心今日一定要比过大皇兄。

另一头,朱常洛和朱常洵也慢慢往阁内来。“午后的骑射,四皇弟一定要提点我才是。我知你稚童时就很了不得了,我什么都不会。”

“大皇兄只管安心,我必会想法子的。”朱常洵狡黠一笑,“届时先生必会让我们用不同颜色的箭头,咱们私下换几只,回头趁着练习,我朝皇兄的靶子射也就是了。”

朱常洛一拍脑袋,竟还有这种法子!“皇弟,等我将母妃救出来,一定好生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