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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把她抱得更紧,“嗯,都是我不好。”

郑梦境伏在他的怀里大声嚎啕,在生母过世之后,她就再不曾这般哭过了。

等她稍微平静后,朱翊钧轻声道:“朕许你在翊坤宫守孝,好不好?人前不行,人后,在翊坤宫,关上门来,都可以。不过只能一月,再不能多了。”

郑梦境抹着泪,声音哭得哑哑的,“谢陛下。”

不过最后,郑梦境还是没这么做。就好像朱翊钧必须做出妥协一样,她也是。身在局中,站于最高处,他们谁都身不由己。

在翊坤宫等待的日子,便是一刻都好似过了一年那么久。郑梦境终于把兄长给等来了。

郑国泰是一个人来的,并没带自己的妻子。郑承宪已经叶落归根,入土为安,但家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郑国泰不想面对,将所有的琐事都一股脑儿地抛给了宋氏。

郑梦境很想令人把屏风撤了,好好看看近十年未曾蒙面的兄长。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开口。

刘带金站得远一些,能从屏风边上看清郑国泰的模样。这个男人比几年前入宫的时候,要老了许多,鬓边甚至都开始有了白发。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放在郑梦境的脸上。虽然皇贵妃的两鬓已经染了色,但假的到底是假的。

这两兄妹,倒都是操心的命。

郑国泰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娘娘。”

郑梦境张嘴想说“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根本就没法儿出声。刘带金赶紧取了一粒丸药放在她的手心,清凉的药丸入口即化,她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起来吧。”

郑国泰听出妹妹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很是不一样,鼻子有些发酸。这几年,不独他们父子在外奔波辛苦,想来妹妹在宫里也不是过得很舒坦。他回京后,宋氏将一些与郑梦境有关的事都与他说了。郑国泰纵气,也无奈 他有什么能和那些官僚们争的呢。

想当年离京时,他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封个伯,如今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却是不再想起了。

郑梦境见兄长在绣墩上坐下,清了清干痒的嗓子,“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们兄妹俩了。”

郑国泰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多年不见,兄妹俩竟一时都无话。明明心里不知有多少事儿想和对方说的。

郑梦境在屏风这头低着头,拧着手指,红着眼圈,想和兄长道声歉。父亲死在外边儿,有一半儿的原因是在于她,可自己却不能为他们带去一星半点的好处。

不过郑国泰显然比他的妹妹要耐不住性子。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娘娘,这是爹临终前让我亲自交给你的。他说不放心走驿站。原本要不是身子拖着,他早就想回京一趟了。”

郑梦境擦了擦眼角的泪,从刘带金的手里把信接过来。

信一入手,就沉沉的,厚厚的。郑梦境敏锐地察觉到,这不单单是一封家书那么简单。她并不急着拆了看,问郑国泰,“父亲……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的?”

郑国泰很难得地叹了口气,“父亲和我都猜到娘娘见了信之后会怎么想,怎么做。但我俩都觉得,不妥。”他大着胆子将绣墩挪近屏风,低声道,“利近万倍,树大根深。就是陛下,也轻易动不得。”

话说得并不算很隐晦,郑梦境听了就知道郑国泰指的是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朱翊钧都撼动不了的呢。不是规矩,不是礼法,不是李太后。

是朝中的百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