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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带着一个阮和,先去仁寿宫见了陈太后请安,很快就出来,上慈宁宫去了。

李太后早就等着朱常洛,一听守门的宫人回报,就让朱常洛赶紧进来。“哀家的囡囡,今日黄先生可没有为难你吧?”朱常洛在她怀里摇摇头,“黄先生很好。”李太后点点头,“这也是你素日刻苦的缘故。”

朱常洛把话在舌尖卷了卷,说了出来,“皇祖母,孙儿不想做太子。”

李太后抱着朱常洛的手一滞,脸上的笑凝住了。她平静了几息,淡淡地吩咐宫人们都退下。听见殿内的脚步声渐渐变小,她凑在朱常洛的耳边,低声问道:“是不是你母后对你说了什么?”

朱常洛摇摇头,“母后一直对我很好,也从未提起太子之事。”他怕李太后不相信他,急道,“皇祖母,不是母后让我说的。是孙儿自己,孙儿真的不想做太子。”

李太后脸上的表情极淡极淡,“哦?你说说,为什么不想做太子?”

朱常洛低下头,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生母,眼泪就掉下来,“皇祖母,孙儿不想做太子。孙儿想回到母妃身边去。”

李太后笑了,布满了褶皱的脸上皱地越发密,越发深。“傻孩子。”她轻轻摸着朱常洛还未蓄发的头,“只有你做了太子,你的母妃才有可能与你团聚。”

朱常洛不解,“为什么?”

“因为呀,你成了太子,你父皇就会不再生你母妃的气。你母妃不就能和你见面了吗?”李太后诱惑地道,“保不准啊,到时候你父皇心里一高兴,不仅将你母妃升为原来的恭妃,还会晋封她皇贵妃。”

皇贵妃……

朱常洛的脑子里浮现出郑梦境的身影。郑母妃永远都会出现在父皇的身边,脸上总是那么高兴。做了皇贵妃真的就有那么好吗?自己和母妃就可以时时见到父皇了吗?是不是总是生气的母妃,见了父皇之后,就也会那样笑得很开心?

朱常洛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看到母妃笑是什么时候了。母妃似乎总是在生气,生自己的气,生母后的气,生郑母妃的气,生父皇的气。

“那我要做太子!”朱常洛望着李太后,眼里充满了希冀,“母妃做了皇贵妃是不是就能高兴起来?”

李太后笑得极灿烂,爱怜地抚摸朱常洛的小脸,“你要是做了太子,你母妃会比当上皇贵妃更高兴。”

朱常洛点点头,笃定地道:“我一定要做太子。”他朝李太后行礼,“皇祖母,我先回去读书了。”

李太后点点头,“去吧。”望着朱常洛的背影,她欣慰地喃喃道,“孺子可教。”

朱常洛离开不过片刻,就有都人来报。“娘娘,文渊阁大学士求见。”

李太后笑开了,“快让大学士进来。”

王锡爵刚从文渊阁出来,宽大的袖子遮去了他的双手。“慈圣太后娘娘安。”

“快起来吧。”李太后舒展着眉眼,“方编修做得很好。”

王锡爵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方中涵的学问很好,人也并不务虚,同榜进士之中,微臣最为看好他。只可惜勤于学问之人,并不一定伶俐。”

李太后知道他这是在为方从哲与顾宪成在殿前相争中落于下风说情。“这些都无妨,哀家想,有你在旁协助,他日定有成就。”

一时的得失并不重要,李彩凤要的是最终结果。只要朱常洛最后能成为太子,方从哲就是个哑巴都没关系。

王锡爵现任文渊阁大学士,在内阁五位大学士中,行序为三。前面分别是首辅申时行,次辅许国。他与申时行乃是同榜,皆为嘉靖四十一年榜。只不过申时行为状元,王锡爵被点了榜眼。自王锡爵入阁后,他事事都以申时行为首,一同上疏将李植等人排挤出京。但无论两人再怎么投机,王锡爵心里的政治抱负,到底还是和申时行有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