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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宾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掌印公公说,有人私下调包了王大臣案的卷宗,但他苦于没有证据,不得上报天听。如今陛下正因当年此案审理不当而大发雷霆,文忠公也是因此获罪的。”

“王大臣案?”郑梦境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并不记得前世有经历过这么一桩案子。

“那是万里元年的事儿了。娘娘不知道也是常理,便是陛下也记得不甚清楚,只知道有这么桩事。”史宾娓娓说道,“王贼于元年正月,伪着内侍服,潜入乾清宫,意图行刺,被冯公公当场拿下。事后经审理,移交法司判决问斩了案。”

郑梦境奇道:“那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况已结案,陛下何故突然想起要重新看此案的卷宗?”

史宾只说了四个字,“《病榻遗言》。”

郑梦境几欲咬碎一口银牙,暗骂一声:“高拱老贼!”

史宾却轻笑道:“娘娘,这次可真是冤枉了高公。”

“此话怎讲?”郑梦境此时深恨自己不是男儿身,经年只能在后宫打转,对外朝的事只懂个皮毛。碍于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便是问也不敢多问,生怕越了雷池一步。

“高公已然作古,又岂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调换了卷宗呢。”史宾冷笑,“怕是那本《病榻遗言》是不是其本人所著,都可存疑。”

郑梦境从绣墩上半站了起来,倾身向前,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你的意思是……张……”

史宾打断了郑梦境的话,垂首拱手,“娘娘,近日掌印因秉笔与御马监总管二人向陛下多进谗言而不思饮食,怕是要以死明志。”

郑梦境想起冯保离宫前特地向自己托付了张宏,希望自己能将他保住,没曾想张宏竟性子这般刚烈。

史宾又道:“冯公公于狱中受了重刑,如今怕是生死不知。娘娘,还请听奴才一句。”他第一次在郑梦境的面前把头抬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不要牵扯到文忠公的事情中去,做好娘娘的本分便是。”

“冯保死了?!”郑梦境有些颓然,自己先前所做的竟全都付诸流水。

“那里属东厂所管,奴才插不进手去,不知里头什么情形。但看冯家人重贿狱卒探望后出来的样子,不像是好事。”史宾劝道,“如今坊间盛传文忠公生前有伊尹之象,若传入陛下耳中,必会遭致清算。张家一倒,冯公公也难逃此劫。娘娘若此时为他二人说情,怕是会遭陛下盛怒,还望娘娘三思。”

郑梦境整个人摇摇欲坠,不知怎的,眼角的泪就滑下来,糊了妆容。“本宫、本宫,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史宾地语气铿锵了起来,“娘娘!本分便是。”他压低了嗓子,“后宫不得干政。”

郑梦境咬牙,“本宫知道了。有劳史公公好意提醒。”

“乾清宫那处还有事。奴才先回去了。”

望着史宾离开的背影,郑梦境擦干了脸上的泪。

本宫知道史宾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本宫好,但是就此袖手旁观,做不到。

史宾匆匆赶回乾清宫,向朱翊钧回禀自己已去过翊坤宫的事。

朱翊钧手上的朱笔停顿了下,“二公主的病怎么样了?”

“殿下已转危为安,陛下大可安心。”史宾恭敬地回道。

“那就好。”朱翊钧吩咐道,“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锦衣卫都指挥使曹应魁,刑部侍郎丘 ,左给事中杨廷相即刻动身前往江陵,会同抚按官查照前辽王府一应财产,查清张家是否有藏纳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