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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扶着他的半边胳膊,他穿着夹衣,月华一手拽着他的胳膊,隔着衣服,还是能感觉到衣裳里面隐隐的肌肉和温度,他的温度如同他的人一样,冰冰凉凉的,但是捏在手里久了总能发现里呕吐丝丝的暖意,也不知道是他本人发出来的,还是自己身上的体温透过他发出来的。

月华就站在何珩的身旁,她与他挨得近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男人的气息,很凉淡,在鼻尖萦绕,心里打转。

何珩也闻到了她的气息,他以前遇到的女子大多地位高贵,身上都带着香,从身边飘过带走一片香风扑鼻而来,月华身上并没有什么香味,淡淡的气息,如她本人一样,并不惹人注目却回味悠长。

唐简在一旁嘀咕:“又不是腿断了,干嘛非要人扶着。”想了想:“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果然有一手,难怪当年……高手……”

月华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她想起了上次跟宁远一起出去,那次的感觉跟这次一样!有些忐忑,有些羞涩!

不!其实不一样,这一次比上次似乎多了些什么,至于多了什么月华却并不知道。

何珩比宁远靠谱得多,不像上次宁远带着她,两人走了一路到处都有人行注目礼,怪不好意思的!因为这个,心里异样的情绪冲淡了很多。

这一回何珩带着,寻最僻静的路,两人走了一路都没有碰见什么人,很安静,让月华觉得心安,心安的同时又有些忐忑,安定混合着忐忑,这种情绪太过奇特,她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愫。

那天夜里月华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花海,花海长着各种不知名的花儿,五颜六色的,跟海子一样,她穿着白色的粗布衣裙站在花海里,一头长发垂下来,直到脚踝,随着风飞舞。

忽然花海那一头走过来一个瓜子脸大眼睛的秀美少年,他他身边蝴蝶环绕,手里拿着一根蝴蝶金簪,他慢慢地朝她走来,快走到跟前的时候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看不见。她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他,只见远处一个淡影朝她走来,影子越来越浓,到她跟前的时候又影子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一个人,月华一看,那分明是何珩!

月华惊醒,看见天空半白不黑,一声鸡鸣打破此时的宁静。

天亮了!她起来干活儿,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一整天都迷迷瞪瞪的。

到了夜里躺下,脑子里又是何珩的影子,她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看这房梁上垂下来的蛛丝和几乎遮不住风雨的窗户纸,坑坑洼洼的地面,再看看周遭睡着的宫女,睡着了。

却一夜无梦,一睡到天亮。

少时不识情滋味,夜半君自梦中来。

第四十章 说亲

宁成嗣十分忙碌,几乎不怎么落家,落家也是钻进了小妾屋里了。为了商量宁远的婚事丁夫人特特的吩咐小子在大门口截人,两人商量完,毋宁说讨价还价完已经很晚了,宁遣就干脆歇在了丁夫人这里。

晚上丁夫人替他换衣服,发现他的衣服里藏了个玉镯子,这个玉镯子显然不是给她的,夫妻二十多年,感情由浓转淡,如今她眼里只有儿子,这东西她看到了,冷笑一声仍旧放回原处,宁成嗣看见丁夫人看见了镯子,也浑不在意,连句解释都没有。夜里两人躺在一处,相安无事。

第二天丁夫人起了个大早,梳洗完,又去静室做了早课才动身去宁老妇人那儿。

宁老夫人年纪大了,要么醒得早,天不亮就起来了,要么起得晚,有时候半上午才起来。

丁夫人只带了个小丫鬟,大老远就老夫人的卧房门关着,老夫人跟前的丫头静香朝她打了个手势,她就知道老夫人这会子肯定没起来,折身去前头等着。

一进门就看见小姑奶奶宁碧云拿着个小金锤坐在屋里砸核桃,她惯会逢迎,当下笑道:“还是你有心,昨儿老夫人说要吃核桃酥,大家伙儿都忘了,偏生你就记住了。”老夫人出身江南小镇富裕人家,过惯了悠闲富足的日子,吃穿住行但求精细,这小金锤是老人家陪嫁,专门用来砸核桃的,三寸来长,柄上雕花,十分精巧。

江南水乡,生活富足,女孩儿也看的金贵,女孩儿出嫁的时候,娘家的陪嫁足够女儿在夫家过一辈子,有些富家小姐的陪嫁从婚床喜被到痰盂马桶都齐活儿。甚至嫁妆单子上,从修指甲用的小金剪子再到挖耳朵用的金挖耳,吃饭用的银筷子和玉碗到吃螃蟹的蟹八件,再到砸核桃的小金锤子都有,只有贫家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

当初宁夫人已经嫁给了宁成嗣,丁家门第也不差,甚至比宁家高,丁老爷子有意把女儿许配别家,丁夫人自己不乐意非要嫁给宁成嗣,抹脖子上吊都要嫁给他,娘家人气得不行,她的嫁妆也草草了事,除了该有田产布匹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什么陪嫁的小物件都没有。金锤虽小,意义很大!是父母的心意,希望你去了婆家,一点儿小事儿都顺意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