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薰突然回过心神不住冷笑,一指正指在升平面颊上:“当年杨坚实在欺人太甚,本宫出兵一时不查中了他的埋伏,他竟将本宫捆缚在马上驼出数十里抛在一片枯丘,本宫一心求死偏他说让本宫孤身一人穿过大漠狂沙走回营地。”

“后来呢?”升平倒也能猜想彼时少年尹薰的心境。常胜将军代父出征被敌人掠到荒漠里,除了死别无他策……可是,她何时开始钟情父皇的?

尹薰低头望着牡丹花海,冷冷翘起嘴角:“本宫独撑长剑一路向回走,不是有颜面妄图回去见父老乡亲,而是必须走出杨坚那个恶贼的视线,绝不能输在他的面前。可是……”

升平并没有催促,等得尹薰长叹一声又道:“可是,他偕贴身内侍徒步追本宫三里地,又送来棉衣锦袍……不料正与当今皇上派人寻找本宫的军队相遇,杨坚他抵抗不成负伤被擒。说到底他也是一时好心为了本宫,本宫便在黎明前割断捆缚他的绳索将他送到两国交界处,杨坚许诺会与北人谋和共处,而后就消失在大漠之际再没有回来。”

又是一段父皇的负心往事,若是母后今日在场怕是又会掀起一场宫廷风雨。有时升平不理解母后为何对父皇所作所为严加看管。如今想来,只有独属于自己的男人才是最安全的保靠,可这份独属实属来之不易。

“所以德妃娘娘对南国望眼欲穿,对臣妾的父皇心中生恨。”升平总结。

尹薰回过头,目光已经不再迷乱:“本宫哪里有那么多恨,恨他的尹薰早已经病逝,如今剩下只有陪王伴驾的尹德妃罢了。”

尹薰似乎不愿意再诉心事,人又恢复从前冰冷漠然的模样。

升平侧身一想,不妨借助尹德妃的力量劝说李渊。虽然自己不可出宫照看汉王但不意味着曾经身处朝堂要职的尹德妃没有同党同僚,只要朝臣众议纷纷,怕是顾及仁德名声的李渊也会被逼格外开恩。

“臣妾想求德妃娘娘一事。”升平压低声音,向前跪走了一步。

尹德妃对升平的恳求不以为然,看都不肯看她:“是何事?”

“父皇生前有只有五子一女,除臣妾外今日唯剩一子汉王杨谅被当今皇上关押在刑部大牢,臣妾恳求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为臣妾兄长求个圈禁留下性命。”升平面色严肃叩首。

“圈禁?恐怕你想要的不止是圈禁吧?”尹德妃直直看着升平:“太子妃是不是想先保住汉王的命,只要他此刻能活下来,日后待到太子登基后,你便可以独断朝事再行论处?”

升平一时语塞回答不出。她从未想过自己将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在李建成面前说自己贪恋荣华企图光耀杨氏也只是情急之言,可今日尹薰也提出与李建成同样论断,升平心中不由一沉,由此看来,她过于频繁的走动救助代王汉王,在外界有心人看上去正是对权势有所图才会如此勤力。

尴尬的升平来不及为自己行为辩说,身后已有长乐袅袅入苑,她悄悄的跪在升平身后道:“奴婢拜见德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方才有东宫内侍通禀,东宫有内眷求见太子妃娘娘,请太子妃娘娘回宫一叙。”

尹薰冷笑睨了长乐一眼:“内眷?是谁?”

长乐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的颤声回答:“奴婢也不知晓。”

尹薰嘴角浮出一丝冷意:“内眷?杨氏一门哪还有什么内眷,恐怕是秦王李世民想要见太子妃说些大谋划吧?”

升平和长乐骤然一惊,同时压低头不敢出声。尹薰是皇上李渊的枕边人,在他耳边随意一句密语,她们主仆二人都是秽乱宫闱的大罪。更何况听她言语似乎知道什么内情,贸然分辩只能越描越黑。

“臣妾揣测也许是秦王吧,前不久臣妾托秦王打听汉王的伤情,大约是有了眉目随便过来说给臣妾。”升平被逼只好窘迫回答,刻意以含糊言辞将此事原委掩盖。

尹薰似笑非笑的看着升平:“太子妃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你和秦王私会只为汉王一事怕是宫中没几个人会如此简单看待,如果太子妃还想保住汉王的小命最好离秦王远一些。”

升平心神大乱,再不敢多说太多,只能默然拜服。

尹薰又掐了一朵紫绶金章伸手递过来,放在升平眼前,紫色团花层层绽放,升平盯了一眼便立即收回视线,尹薰俯身在升平耳边说:“太子妃,你要想好,如果太子妃现在能守住自己方寸,不仅能救活汉王还能戴上紫绶金章,否则将会一无所有……”

“谢德妃娘娘教诲,臣妾知道了。”升平屏住呼吸低头拜服。既然尹薰已经知道事情原委,那么她必然不会接受任何谎言遮掩,此事升平再多说已是无用,还不如立即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