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绶金章牡丹原就是独孤皇后最爱的花卉。因其色彩艳丽,端仪大度,独孤皇后为它命名紫绶金章,意在它是只属于皇后的尊贵,他人不容觊觎。升平怎会不知其中意思?

可最为奇怪的是,尹德妃生在北方,长在漠端,她怎知牡丹花名其中的奥妙?

升平犹疑一下,立即沉声回答:“此花只有德妃娘娘才戴得。”

尹德妃歪头看看升平,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太子妃,你是在暗讽本宫不是正宫皇后吗?”

升平心惊,原来尹德妃知道紫绶金章的意思。那么非要给她佩戴就更是别有深意了。

“其实,你也不用惧怕,当年你父皇最喜欢的牡丹花不就是紫绶金章吗?”尹德妃站起身将手中的花团丢在青石砖上,然后用凤履狠狠碾碎:“本宫以为紫绶金章质地有多么坚硬呢,原来也是不受一踩。”

“德妃娘娘与臣妾父皇是旧日相识吧?”升平昂起头,别有深意的看着尹德妃。

尹德妃面色一僵,犹如被罩上一层冰霜,立即矢口否认:“本宫根本不认识杨坚!”

升平低头笑笑,随口道:“臣妾记得父皇当年收复中原后曾远征端木氏族,尹诫大将军彼时应该是端木氏族的大将军……”

文帝杨坚成立大隋朝后的边疆首战便是征伐端木氏,只为平定疆土震摄北部氏族,他刻意逼迁端木氏族入境,以充南北战乱后荒芜的土地。

当时时任端木大将军的尹诫在杨坚铁骑面前抵死顽抗,亲帅万余名残余兵迎战大隋十万兵马。此战极其惨烈,只不过伤亡多在尹诫一边,文帝杨坚趁胜追击百里,硬是将端木氏族首府收复,端木氏一族少子幼儿将顽抗的尹诫趁熟睡时杀死,亲捧尹诫头颅出城向大隋投降,进而同意大隋要求,举家迁南迁入中原永世称臣。

后来才得以知晓,端木氏暗取尹诫人头时,尹诫全家已被早有异心的李渊暗中相助得以逃脱。端木幼主无奈之下只能斩杀尹诫堂兄堂尹责,以他的人头充当投降凭证。

杨坚与尹诫两军对垒时,多是头戴护颊盔甲,两人不曾真正四目交对过,更别说互相识得相貌。于是一个忽视不察竟被端木家的人蒙了去。

尹诫一家逃到李家后得到重用,但尹诫留下伤痛满身不能再迎敌出征,只能由长子尹薰重掌父亲马鞭帅旗,再踏疆场与昔日仇敌对峙。

如今此事仔细想来倒是真的内有蹊跷,尹薰以年岁看今年应该与尹德妃年岁相仿。年少有为的他曾挫败多次大隋兵马强悍进攻,可是在某次大隋皇帝亲征后大将军尹薰便消失不见,从此李家征战只有李世民一人,再未看见任何武将相随两侧。当年大隋朝臣皆道是尹薰是年少病死,以致李家兵力从此一蹶不振,才甘愿臣服大隋。

似乎真相并非如此。

难道……升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愣住。

只见尹德妃对升平的伶牙俐齿冷笑道:“你们大隋数次败在本宫家族手下,如今你也臣服于大唐皇威,怎么还这么嘴硬?”

升平淡淡一笑,状似无意的反问:“如今说来,那些战功还要赞声尹薰尹大将军功高盖世,若没有他大唐怎能顺利得以壮大?”

升平余光瞥向尹德妃,只见她青了脸,陡然掩住嘴不住的咳嗽。升平连忙站起身为她拍抚后背,手还没等靠近尹德妃已被狠狠抓住。

尹德妃手掌异于普通女子,不仅刚劲有力,指腹掌心也布满厚茧。升平与尹德妃犀利目光相碰顿时觉得手腕疼痛比不得她的眼光让人惊恐。

尹德妃逼近升平声音低沉:“是不是你父皇曾对你说过什么?”

升平心生了然便莞尔一笑:“父皇曾对臣妾说过,他认为尹薰是世间最难得的好将军,大隋几役败也败在他的手上,正因如此致使大隋武将匮缺终成大患。”

尹德妃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声音近乎颤抖:“他可有说过,有关尹薰其他的事?”

升平憋住手腕疼痛只能淡淡回道:“再来就是父皇曾万分遗憾尹薰早年病逝了,那年听闻尹薰病逝父皇唏嘘不已,几日不曾安然进食。”

“他真的很难过?”尹德妃声音颤动,满面涨红。

“大约是惋惜吧,毕竟尹薰将军是个难得的将才。”升平叹口气,看着尹德妃痴痴的表情,心中已知道大概。

没错,尹薰就是尹德妃,文帝杨坚亲征北疆时曾与她多次交手,两人各有胜败,却以杨坚胜时少,尹薰胜时多为战绩。

如此尴尬对立身份,尹薰怎会产生数十年痴念升平不得而知,可从尹薰言谈话语里隐隐可查父皇是为了母后回来的。

所以,尹薰最恨便是紫绶金章这种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