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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一震,沉默着说不出话。许久许久,才喃喃:“人都已经死了,在这个时候做这些,还有个屁用!”

“对死者,当然是已经没用了,但生者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白墨宸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夜来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做到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要给她一个交代——否则,你让我怎么面对安大娘和那一对孩子?”

他回过身,指着那一片荒芜空旷的墓地:“其实我很羡慕这片墓地里长眠的那些普通人……他们生平籍籍无名,沉默着活着,沉默着死去,如同蝼蚁,三代之后,不会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但当他们死去后,却可以把墓穴空着一半,碑文上用黑字刻着伴侣的名字,等待着另一方百年后同穴合葬,再把名字涂成朱红。”

他喃喃地说着一些琐碎的话题,语气却是悲凉的:“我很羡慕。”

“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们终其一生都生活在阴影里,不曾见过日光。那么,至少在我死的那一颗,我可以把她的名字刻在我的墓碑上,不需要避忌任何人,堂堂正正。”

空桑元帅抬起了头,看着暮色渐起的天空,眼神空无而辽远。

“我不愿自己的名字被刻在空桑王位或者丰碑上,成为一个冰冷的记号。”

“你,明白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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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琉璃从墓园回到秋水苑行馆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升起,路上车水马龙,那一层淡淡的霜痕早已无影无踪。叶城又恢复到了一贯的热闹喧嚣气氛中——只是这里忙碌着赚钱的人们没有谁去关心叶城原来的主人如今去了何处,而这个云荒的命运,又将走向何处?

“又出去了么?”广漠王在门口等待着,看到女儿归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已经整装待发的族人,“该走了。”

“什么?今天就该走了?”琉璃有点意外。

广漠王点头:“是的,昨夜我已经连夜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算了算剩下的时间,也已经很紧张,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上路,否则说不定月蚀之前无法赶回,那就要出大事了。”

“好吧……”琉璃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再闹,“我去收拾下。”

“对了,”她刚转过身,忽然听到父亲在身后叫了她一声,有些迟疑地道:“今天一大早,有人来找你,还在这里等了你半天。”

“谁?”她愕然,这个云荒她没啥熟人,怎么会有人找她?

广漠王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道:“这是那个人留给你的。”

“那个人?”那个袋子晶莹柔顺,是用上好的鲛丝编的,琉璃拿在手里一掂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忍不住的雀跃道,“今天我是撞了什么好运啦?接二连三的有人给我送东西来!”

然而才打开往里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失声:“他呢?!”

“已经走了。”广漠王叹了口气,“我怎么也留不住他。”

“他……他去哪里了?”琉璃飞快地朝着门口冲出去,然而看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又停住了。她攀着门框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掌心那个鲛绡织成的袋子——里面是一朵奇特的白花,晶莹剔透,触手冰冷,如同一朵玲珑的雪花。

那是海誓花,只生长在北海寒冷的冰晶之上,百年不败。

难道是那个叫做溯光的鲛人来过,留下了这个?一场相识,他毕竟没有就这样走掉,还记得来和自己告个别……可是,他毕竟还是没有等到自己回来,就这样消失在人海里,宛如一滴水融入大海,再无踪影。

琉璃握着那一朵晶莹的海誓花,怔怔地看着门外的人群。

叶城里有成千上万的人,川流不息。那里面,哪一个是他呢?他是从海上来的,自然还是要回去。此刻他已经融入了茫茫人海,是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父亲以为她还会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追出去,然而,琉璃只是倚着门口,怔怔地望了外面的世界片刻,叹了口气,将那朵海誓花珍而重之地戴在了耳后——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纪念了。

以后,在远离大地的万丈高空,在远离人世的寂寞里,她只能凭借着这些微的细节回忆起在云荒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借此度过漫漫看不到头的余生。

“我回房去收拾下东西。”琉璃转过头有些闷闷地说了一声,便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