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楼上又是一道重物落地的闷声重响,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

凌昔辞面色一变,快步上楼,推开门就见先前躺着装死的鸟现在扑腾着翅膀在屋内乱窜,横冲直撞地撒酒疯。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巴掌大的身子,屋里的摆设硬是被它撞倒了一地,先前的声响便是由此而来。

许是后劲儿上来了,它直到被凌昔辞抓住时还一个劲儿的挣扎,嘴里啾啾乱叫,没有半会儿停歇,闹的凌昔辞一个头两个大。

“你给它喂什么了?”

上面的动静太大,越疏风实在没办法无视,也根本没法睡觉或是专心做别的事情,只得认命般的上楼。结果一上楼便看到满地狼藉,以及被凌昔辞按在手里的只露出了个鸟首的鸟,“这是秦……七殿下那只?”

“你认得?”小七一个劲扑腾,凌昔辞费着劲才能不让它跑出去,压根没注意到他的那点口误以及迟疑,“他接了任务外出,交给我照顾两天。我喂的都是点心,没注意到里面掺了块酒味的,但是也就那一块,结果它就喝醉了。”

“点心?”越疏风走近了一点,先是仔细看了看,又伸手碰了碰鸟首上稀疏的翎羽,心底大概有了点数,“你先前喂的那块点心还有吗?”

凌昔辞应声要取,刚松了一点力道,小七就瞅着机会又开始扑腾。他无法,只得重新按住,使唤起一边的人来,“帮把手。”

越疏风帮着把鸟接过去了,凌昔辞才空出手来,取了那块点心递给它,顺道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服和碎发。他瞅着卧在越疏风掌心动也不动如同雕像的小七,奇道:“怎的到你那里就不闹了?”

“它怕我。”越疏风一手抱着鸟,另一手掰碎了点心,取一点残渣放在鼻下闻了闻,转眸看凌昔辞,“这点心里的原料用到了赤寰花的汁液,妖兽临近晋阶的时候不能吃这个,你不知道?”

赤寰花,晋阶。

凌昔辞被连着两个未知名词糊了一脸,不知是该说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想了想,还是决定关注眼下最要紧的问题,“怎么让它恢复过来?”

越疏风收了手看他,眼里是明晃晃的意外,“这你也不知道?”

接连两句不知道下来,饶是凌昔辞心虚,眼下也着实有些恼了。尤其是这两句不知道引发了他的回忆,想起了初到此界时被越疏风问及的那句,你真的不认识我?

八成真是一家人,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凌昔辞心底一阵复杂难言,语气也有点冲,“我应该知道?”

“……”

越疏风打量他两眼后收回目光,取了枚叶子出来,磨碎了倒到茶杯里面冲水,喂到鸟嘴旁边,半强硬着给灌了下去,一边灌一边淡声道:“它头顶的翎羽三分软七分硬,稀疏不密,显然是刚换下来不久。翅羽带绒,边缘色浅,这是金翅灵雀晋阶的标志。”

“赤寰花性热,除作点心外常作炼药之用,最常见的便是妖兽剔除血脉杂质时吃的锻骨丹。你先前本就喂了它一些富含灵气的吃食,两厢冲击之下,它体内积攒了灵气太多撑不住,又濒临晋阶,才会失控。”

一杯水灌尽,越疏风将杯子放归原处,接着按到鸟腹注入灵力帮助化解,“我方才喂的是千焦叶,炼制化灵丹用的。它现在主人不在身边不适合晋阶,所以才要化去多余的灵力,可懂了?”

凌昔辞叫他这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别开脸低声道了句谢。眉眼悄然眨着,像只不服输的幼鸟。

越疏风看在眼中,停了动作问他,“要不要学?”

这是说帮忙化解灵力的手法了,凌昔辞点头,学到一半憋不住低声问,“这也是常识?”

越疏风难得被逗乐,一声低笑未到唇边便咽了下去,唇角牵起细微的弧度,“这次不是。”

几近寅时才终于折腾结束,越疏风告辞下楼。凌昔辞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将将把一地狼藉收拾完毕。罪魁祸首却已经躺在软垫里,呼呼大睡去了。

“小没良心的,你倒是睡的痛快。”凌昔辞轻轻戳了它一下,收了夜明珠翻身上床。

房间里光线陡然暗下,凌昔辞却没了睡意,思及先前的事情,眉间蹙起一道浅痕。

秦云廷送过来的信上半点没提小七要晋阶的事情,我没说到要忌口。可若不是小七要晋阶,秦云廷又何必要托付给他照顾,而不是带着小七一道出任务呢,还是怕疏忽时无法兼顾吧。

没有说,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说,默认了他是知道的。也如同越祁所说的,这当真是常识,然而他却是真的不知道。

现在凌昔辞便是在担心,被越祁知道了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带来些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