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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选择

怎样的情况才会吓得直哆嗦?

如果他是没病装病, 那么吃了药, 就不会这样……

宁纾心里乱糟糟的,她其实今天一直感觉不大对, 梁樾太听话了, 明知道自己有病不能饮酒,还一杯接一杯喝得开心……

“公主, 走吧。”术拉着她钻进灌木丛,七拐八扭地走了一段偏僻小路, 到了下水的地方, 递给她一支芦苇管,用作水下换气。

宁纾回头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为政殿方向,告诫自己: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奸佞, 是他窃取了本该属于太子哥哥的王位, 是他驱逐了母后,是他明知你和晋成表哥有婚约还想横插一脚。你没有对不起他, 你做孟季、做阉人庆都不曾对他不起, 更别提现在, 即便你杀了他也不会被人指摘。

宁纾按下心中所有的杂念, 跳下水, 抓着术的腰带,由他带着躲避守卫,向洛河潜流。初冬冰冷的河面,微微有些浮冰, 她自下了水就再没有一丝温热,诡异的是竟然满头满脑挥之不去都是与梁樾初见的画面——她在泮宫外的河水中浮浮沉沉,攀上了一个少年。

经过一整天的太阳哄晒,到了夜晚,白日里的连天白雪化作薄薄的一层,遭人来人往的践踏,踩入地表混同泥浆。喜在为政殿外不停地来回踱步,他的鞋因为这冰冷的泥浆已经湿透,脚都没了知觉,可是根本不敢进殿伺候,大殿中尚有几名内侍秉着呼吸擦拭地上的黏腻血迹。

殿外台阶下的泥泞中,跪着个中年重臣,相貌英俊,穿着华贵,正是太后的亲信州吁。这个人,喜是知道的,他曾是梁国的大谏,亡国入宁后靠着太后与相国渐渐成了重臣,更是在先王驾崩后与太后过从甚密。

看着这个面色凄灰的贵人,喜暗自摇了头,废太子宁酉逃出沥山的内鬼查出来了,竟然是他!

相国自与宁纾公主饮酒归来后,便得到了蒙氏的奏报,内容详实,证据确凿。相国当即下令封了太后所居的兰台宫,抓了州吁与一众面首。

面首方才已经被全诛,州吁则是一直跪到现在,等候发落。

他的膝盖已经麻木,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汗湿的衣服被西风一吹,冰凉。为政殿抬出来的血尸,他看到了,把沿路的泥浆都染成了黑红色,以至于空气中一直弥漫着铁锈的淡淡气息,死亡的味道。州吁攥紧了膝盖上的衣袍,可是麻木的冰冷已经抓住了他的心,像是随时可能要被摘掉。

此刻的为政殿如死寂一般,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直到皂靴走在地上,发出“囔囔“的声音,他才猛地止不住深深地喘气,是梁樾出来了!

“殿下,臣知罪!”他喊了出来,他喊的是在梁国的旧称,指望梁樾能记得当初他们携手政变时的情谊。

梁樾脚步不停,从他身前而过,似是没有看到他,州吁心里一紧,梁樾放过他了?不可能!他这样淡漠,一定是当他是死人了!

州吁再也顾不得,一把抱住梁樾的脚,头脸埋进泥沼:“殿下,求您看在旧日情分,饶了我这次,臣以后归隐山林,不再出来现世。”

梁樾拔了脚,没拔出来,腹内火气逼迫,当即用另一只脚狠狠踹了州吁头脸。州吁吃痛放开了胳膊,他才收回脚。

“臣与太后都知错了,是因为遭奸人蒙蔽,害怕相国生了异心,才会放宁酉出逃,以牵制相国,求相国饶恕。”州吁抬眸哀求,却在看到梁樾面色时,骇然倒手脚冰凉、僵硬不能动弹——梁樾他在笑!

明明因为宁酉出逃,以至于宁国攻晋遭遇大挫,州吁想过梁樾的反应:吃惊也好大怒也罢,但从未想过,他会是这幅表情!

笑得真心实意,笑得阴森诡异,他本就生的极英俊,一改往日的冷淡内敛,此刻的眼尾唇色都殷虹似血,苍白的脸色下隐隐透着嗜血的兴奋。

州吁心里咯噔一下,汗毛倒竖,牙齿轻轻叩击:“相、相国……”

“你可知太后有了身孕?”梁樾低眸问。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州吁呼吸一滞,喉头滚动,心跳如同雷鸣,重新拜倒在地:“臣的确为太后进献了面首,但是臣色衰爱驰,太后早就不再与臣亲近。”

听罢,梁樾再次冷笑:“看来你的确知情。”

州吁抖如筛糠,隐有尿意而下,他魂飞破散,面色惨白地解释:“此事与臣无关……”话没说完,州吁背上传来一阵剧痛,痛到他整个人僵直,五脏六腑搅作一团,噗呲呲的喷水声音不断地从剧痛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