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滚蛋,老子先扔的钱!”

“京中还没人敢抢我的人!”

“丫的都别吵了,你们能有老子钱多!”

“不过一乐厮,跪在脚下都嫌脏。”

恶意的叫价,无端的谩骂,肮脏的话语,潮水一般席卷琉璃阁,青霄直上,破冲阁顶。圣洁的阳光从琉璃瓦片上折射下来,似乎与方才别无二致。

“你们在做什么!”祝久辞猛地站起来。

琉璃阁层层叠置的包厢无情通向高台,站在高处的人藏在青纱之后,自诩高雅人士皇族贵胄,随意拿金钱决定旁人的一生,殊绝琴音竟以金钱叫价,肮脏话语猥亵他美色。

梁昭歌琴音绝非市井,他若非深陷此处,其天音又何需容忍他人置喙。知音难觅不得伯乐已是人中至苦,却要忍受高高在上的人随意糟蹋他的琴音,践踏他人格,一人一口唾沫淹到卑微的泥土中去。

天上的星落进红尘,暴殄天物。

金银碎物还在从天而降,不时划过他们包厢的薄纱,轻纱剧烈抖动,堂下噼里啪啦声响不绝。

祝久辞冲上前一把掀开轻纱,梁昭歌站在丈尺之下,伶仃一人于旷阔的琉璃阁中央,在漫天绫罗金银的乱雨下,仰头看着他。

第23章 护他

“小公爷。”他说。

梁昭歌的声音被暴雨一般的金银碎玉淹没,亦或他本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动着口型。

祝久辞扶着廊栏俯身望下去,大大小小刀片一般的金银往下坠落,砸在大堂中央,跳蚤一样在地面上弹起,有的摔散在脚边,有的打过衣袖,也有不少击中他的背脊。

于包厢中的贵客而言,台下那人不过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是他们用金钱就可以拍卖而来的物品,琴音不重要,独独美色便足够了。

京城第一美人梁昭歌,将他领回家,面子上才说得过去。

而至于把金丝雀关进笼中后,是给水喝还是不给水喝,是让他继续弹琴还是就此孤独老去,不是这些包厢中的贵客所要考虑的事情。

明年之时,这群人还会来此,也许个中人会换一批,但本质是一样,他们站在高处好似是审判之长,把楼下的人当做卑微的蝼蚁,轻易践踏,随意取舍。

“他娘的,怎么就弹一首,老子等了十几个人,你就这么敷衍我们啊?”

“不就是要钱吗?给!说你呢,给我往下砸!”

金银不再扔向空旷的地面,人们渐渐发现愈往台中央那人身上扔,场子愈发热闹。

金子砸在背脊沉闷无声,砸向手臂时云袖翻飞。

他抬起手护住琴面,再无其他动作。

祝久辞站在高处,无助地看着漫天坠物砸向那人,狠烈,快速,一击而中。

“你们在做什么?别扔了!没有看到台下还站着一个人吗!”

祝久辞的声音很快被激烈的喝骂声掩盖过去,声势最响的是他们隔间包厢里面一个隐约叫王栋的男子。

祝久辞俯身向下探,衣袖被拉住,他回头望过去,萧岑担忧地看着他:“小公爷怎么了?”

祝久辞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们怎能如此,昭歌还在下面,还有琴音!你听到了吗,此等琴音怎可用金钱衡量!”

萧岑从祝久辞身侧往下望去,面上没什么变化,“年年如此啊?”

墨胖子抱着书卷抬起头,亦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开光嘴睁开眼,身后翡玉屏风散着幽光,他坐在红木雕花软椅中冲祝久辞道:“小公爷,这里是红坊。”

寒水骤然将祝久辞裹挟,好似一个漂泊在大海上的人,自己坐在木筏上看着远处即将淹死的人,他划不过去,亦无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