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妖怪吗?从花船到河岸浅滩那么宽阔的水面,他是如何飞过来的。

烟花渐渐弱去,偶尔炸响在天空,河面一阵一阵被照亮。梁昭歌戴着的祭祀面具被半推在额上,露出貌美的容颜,凤眸上挑,施粉黛,眉间点了一朵花,当容颜到了极致,性别就被模糊了。

祭祀面具是张牙舞爪,赫然恐怖的牛头马面,而面具下面则是让人呼吸暂停的天神容颜,一瞬天神,一瞬地狱,百姓们被这祭祀的场景所震撼,不自觉向后倒退,将河滩浅水完全留给这个在水中跳舞的少年。

琵琶声响,他踏着节奏在水中踩水而起,宽阔的裤子随着动作纷纷扬起,细白的小腿沾了水珠,脚步踩下去,水花飞溅起来,宽阔的云袖飞舞在水面之上,当黑色的祭袍舞动之时,其上的金色铭文也在闪动,于旁人来看,仿佛上神写下的铭文在人间闪过。

姜城子看看天上消逝的烟花,捂着耳朵冲着祝久辞笑嘻嘻道,“方才太吵啦,京中第一美人梁昭歌。”

“此人说来传奇,没人晓得他来自哪里,只是突然有一日出现在红坊,自此成为了红坊顶尖儿的人,他嫌少露面也几乎从不见客,弹得一手好古琴,唯独在上巳节这样的祭祀节日偶尔出露一面。不过前几年的上巳节他也没参加.......”

姜城子的话渐渐被鼓声和琵琶声所淹没,祝久辞看向水中如妖孽一般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仿若世间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生灵惜存,当那少年起舞之时,世间万物都要向他俯首称臣。

不知怎得,祝久辞想起来,梁昭歌惯是喜欢从高处挑着眼神看下来,好像把人兜在天上,半天落不到实地上,把人心挠的痒。此时的舞,便和那眼神一样。

祭袍金色铭文在黑暗中闪动,河岸两旁已有纷纷跪下磕头祈求的百姓。祝久辞不再去看水中的人,他仰起头看空中一闪而逝的烟花。

偶尔,人群中闪过惊呼,祝久辞闻声看向梁昭歌,却突然被那人抓住了视线。牛鬼蛇神的面具下,那双凤眸盯着他,舞步一旋身,那道视线再无踪影。

咚咚咚!鼓声震天。

祝久辞低下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祝久辞穿着从上巳节祭祀铺子买来的祭袍,宽阔的祭袍笼罩住他瘦小的身形,大神与小神对立。

从高空俯视京城,西南缘角落喧闹而繁华,沂水河穿城而过,河岸灯火明艳,烟花四起。在这个祭祀沐浴的节日,宽阔平静的沂水浅滩上,梁昭歌赤脚踩水,祝久辞就站在与他相隔咫尺的桃树下,身后百姓齐齐跪倒,祭拜顶礼。

祝久辞低头看着自己的软绸衣袖,忽然脸上溅到了冰凉的水花,祝久辞抬头望去,只看到梁昭歌旋身留下的背影。

天空中烟火又起,三三两两在头顶炸响,百姓们忽然齐齐站起,在口中呼唤着:

“祈水!”

“祈水!”

“祈水!”

百姓的高呼一声接着一声,巨浪一般将琵琶、鼓声和烟花声尽数掩盖去,整个沂水河岸只剩下绵延不绝排山倒海的高声呼喊,疯魔一般,恐怖如斯。

第11章 血足

“祈水!”

“祈水!”

万民齐呼,声势惊涛拍岸。衣着清凉抱着琵琶的少年们不知何时从角落里跑出来,纷纷踩进浅水中,沿着河岸蜿蜒排开。

萧岑和姜城子在一旁上蹿下跳,和百姓们一同欢呼着祈水,曲惊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抱着剑冷冷看着沂水河。祝久辞把萧岑拉过来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萧岑一边欢呼着一边捂着耳朵,冲着祝久辞大声解释:“上巳节最重要的祭祀仪式名为祈水。其实就是让那些祭司们把沂水河畔的水撒到岸边百姓身上,若是有幸被撒到了水,那便意味着一年福运常伴!”

祝久辞摸着脸上的水,看一眼河畔中的身影,悄悄拿衣袖把水珠擦去。

萧岑在一旁张牙舞爪夸张地跳着,墨胖被他撞到了便开口劝道:“与其争着祈水,不若姜城子帮你美言几句。”

“那怎么成,开光嘴能有沂水河来的灵?”萧岑戳戳祝久辞,企图寻找支持。

祝久辞想了想,认真点点头,毕竟姜城子的人设是作者立下的。

“嗐,”萧岑把祝久辞搂过来,顺便把墨胖子和曲惊鸿也推上前几步,“甭管他灵还是不灵,上巳节来都来了,咱们总得争一把吧?”

姜城子跳到前面高兴道:“说的是,说的是。”

熬不住这两个人左右折磨,祝久辞和曲惊鸿妥协了,连墨胖儿也放下钱袋子,乖乖站到他们身边。于是他们一行五人排木桩一样站在河畔的桃花树下,等着沂水中的少年们将河水洒到他们身上。

琵琶声未止,梁昭歌旋身而舞,忽而他弯下细瘦的腰肢,长臂伸展,指尖掠过水面,腰身一用力身子便直起来,水花顺势从河中飞扬而起,朝河岸飞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