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萧岑把桌椅板凳搬开,站到祝久辞面前,他比祝久辞高许多,是他们这小团体中最高的一个,“凭咱俩一起裹尿布的交情,京城第一恶霸纨绔之首祝久辞绝对没安好心。你得跟我发誓啊,绝不犯法,不然我告诉你爹去。”

“你话怎么这么多?”祝久辞推开面前的人,卷了旗子塞进背箱里,“是不是最近和开光嘴混的太多了。”

“没有。”萧岑颓丧着一张脸,“快被我爹练废了,我这些天几乎十二个时辰泡在校场里。曲惊鸿那个木头一句话都不说,我要是再不叨叨两句,得闷死。”

祝久辞敷衍两句以示同情。提起小背箱,祝久辞意识到,萧岑倒是提醒了他,赎梁昭歌这么一件大事,得提前和家人打打预防针。不然冷不丁抱个人回家,二老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

沂水河畔,满月疏星。

百姓们沐浴焚香,穿上春日踏青长袍,手捧香料,行在水边。商贾豪贵则包了巨船,停在水中央,灯火十足。

上巳节是祭祀沐浴的节日,论语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说的就是上巳节。

千百年流传下来,祭祀目的已居第二,主要还是给百姓们一个消遣娱乐的机会。

沂水河是穿过京城西南角的一条小河,终年流水,寒冬不冻,炎暑不竭,京中百姓有时就说“到西南河去。”

祝久辞因被限了车马,黄昏后就和小侍从阿念从国公府出发,步行赶到沂水河畔时,天已大黑。

萧岑他们几个早早等在水边,见祝久辞来了,一边埋怨他乌龟速度,一边笑着把早备好的小吃拿出来。祝久辞抬眼看见同样被拉来的曲惊鸿,表示欣慰,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弃刀剑我弃摊。

墨胖子破天荒地没带书出来,腰间挂着两个鼓囊囊的纹金袋子,就差在脑门刻上“来偷我”三个字。

不过,他们这一队人倒是不怕小偷来抢,一是小公爷这个门神在这里杵着,二是曲惊鸿就是被萧岑以保镖为理由给骗出来的。

当时萧岑提溜着墨胖子的领子直奔校场,把两个硕大的金袋子丢给曲惊鸿,一副没有你我们全都要挨宰的样子,曲惊鸿不得已答应他们出来。

他仍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起,不过今日未缠丝带,而是戴了一木簪,腰间插着两把长剑,俨然生人莫近。

祝久辞到位,他们这支队伍算是齐了,远远望去,京城小霸王打头阵,中间站着有钱的金元宝和黑着脸的剑客,左右两侧各站着拿着算命旗的开光嘴和吊儿郎当二世祖萧岑。

所到之处,人散鸟飞。生生在这片热闹的京城节庆场中,开辟出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荒凉地来。

“话说……是不是过于高调了。”祝久辞看着又一个瞬间消失在眼前的黄豆糕铺子,他叹口气问道。

萧岑笑嘻嘻赶上前,“哪里哪里,小公爷怕不是忘了前年中秋节,闹市口大街万人齐呼小公爷名号啊!今天,太低调了!”

祝久辞呵呵笑一声,往下一个糕点摊子去,祈愿能在铺子老板被吓跑前买到一块黄豆糕尝尝。

开光嘴今日拿了一个黄底黑字的算命旗子,半丈多长,高高吊在后背,走起路来鼓鼓作响。

旗子正面是那些看不懂的两仪四象八卦云云,背面却只画了两个字。

祝久辞仰头盯着旗子背面,僵硬地念出来:“广……告?”

开光嘴姜城子转过身来,旗子迎风哗啦地响,他左手掐指一算道:“小公爷有所不知,这算命虽讲求天机与缘分,但咱算命的半仙儿总得混口饭吃吧,要想在京城算命界争得一席地位,名声招牌那就得打出去。”

姜城子大袖一挥,旗子在背后又一阵响动,“恰临节日,人山人海,就是打招牌的最好时机。正所谓广而告知……”姜城子嘿嘿一笑,“吾愿称之为,广告。”

祝久辞僵住脸,扯出一个笑容,“受教……受教。”

萧岑一把将祝久辞拐过来,“小公爷别听那神棍瞎白活,咱是来上巳节吃喝玩乐花钱的!”

墨胖子在一旁适时地把钱袋子捧过来,从方才到现在还一文钱都没花出去,小胖子整个人都蔫了,委屈巴巴盯着祝久辞。

祝久辞咳嗽一声,他们这一队牛鬼蛇神,要想帮着墨胖儿把钱花出去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改造一下或许可以。

祝久辞带着小分队进了成衣铺子。

“所谓买衣服,讲究稳准狠,这与使刀剑是一个道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祝久辞拉着曲惊鸿开始忽悠,悄悄给萧岑使眼色,接到萧岑扔过来的一件袍子就把曲惊鸿连人带衣服推进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