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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安说完,只听有人惊呼,“哇哦,我胡诌的,竟然答对了。”

也有人阴郁忧愁,“我答错了,错得离谱,完了完了,南辕北辙,被我父亲看到怎么办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袁安安慰他们,“经义考试已经结束了,好坏已是定局,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明后两日还有考试呢,根据由易到难的程度,策论和诗文不知会难到哪种程度,与其纠结这些没用的,不如想办法补救明后两场考试,顾不得聊天,转身咚咚咚就往楼上跑,脚步沉重急促,像打雷似的,袁安小声提醒,“轻点声,祭酒大人他们在旁边阁楼阅卷,莫打扰了他们。”

焦急起来的学生们哪儿想得到那么多,恨不得将楼梯踩破,说起来也是谭盛礼会来事,不知抽什么风,前几日安排他们晒书就算了,还将书架的书重新排列,底楼以儒家书籍为主,修身养性,往上是各类杂书考卷,他们想翻阅国子监以往的优秀文章诗词,必须到最高楼。

文章和诗文是他们的长处,可这两门都考不好真没脸见人,赌上自己的身份尊严,他们不敢输,故而不断地翻以前的考卷,聚精会神,坐到天黑都舍不得走,好在没人撵他们,故而好些人晚上不回家直接在藏书阁看书,准备通宵达旦。

勤学的劲儿看得几位阅卷官匪夷所思,经义这门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国子监学生们的考卷可谓一塌糊涂,除了个别答得好,更多地是张冠李戴不知所云,以为是学生们不努力的缘故,但他们却在熬夜读书……

怎么回事啊?

第三场考试是策论,‘偷偷’熬夜温习了功课的学生们顶着臃肿青色的眼圈,但神采奕奕,落座时,研墨都比平日用力,可拿到考题时,差点没被气死,他们昨夜可是翻遍了历年国子监的策论题,还认真研究其中最难的几篇文章,祈盼谭盛礼嫌麻烦直接套用以前的旧题……结果……结果谭盛礼真他祖宗的有能耐,哪怕随意拿坊间故事做考题都没用以前的旧题。

坊间故事啊,太简单了,简单得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国子监四季试的题,谭盛礼未免太小瞧人了吧,这种七岁孩子都知道的故事拿来考他们?

等等,以前两场考试来看,策论难度应该增大才是,这题别是暗藏玄机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

这场考试巡考的为吴侍郎,因为他委实好奇国子监学生的情况,主动向谭盛礼提出巡考,题目他已看过了,鲁州流传百年的故事,鲁州清河私塾的孔先生性情高雅,许多父母都将孩子送私塾求学,其中有个叫李望为乡绅之子,因家里长辈宠溺娇惯,性情顽劣不学无术,常常翻墙出去与人斗鸡遛狗,某日与人斗殴错手杀了人,入狱后其父母以其为耻,为家族名声变卖田地搬到了别处,李望在监牢遭人欺负,多次自尽,孔先生听闻后,常常入狱探望,鼓励他振作起来重新做人,并和他约定会陪伴其左右直到他改好为止,受其鼓励,李望振作不少,却因某日听闻父母搬走的消息后再次大受打击自尽而亡,孔先生记得两人的约定,在李望出殡这日在他坟前自尽了。

“学生囫囵,先生难辞其咎也,学生无望而忘,先生之责也”。

孔先生留在世上最后的话,这番话曾感动了多少私塾先生,他们都以孔先生为典范,约束学生修养品行,鲁州文风就是之后十几年后渐渐兴起的,师道传承,孔先生不在了,但他的事迹影响着许多人。

题目没有说后续的故事,孔先生去世,其子体谅父亲疼爱学生的心意,做主将李望葬于孔先生坟旁,半年后,李望的父母闻子死讯而来,和孔家人大吵大闹要他们归还李望尸体,将李望坐牢的事儿尽数推到孔先生头上,不惜将孔家人告上公堂,鲁州知府感念孔先生光风霁月的品行,将李望父母收监入狱,养不教父之过,父母之弃子先生之爱生,何其讽刺……

据说那是有史以来父母受儿子牵连入狱的……

这则故事与鲁州读书人而言太熟悉了,鲁州读书人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这位孔先生的功劳,但让他们真正落笔写文章,竟有些理不清思绪,国子监的学生更甚,于他们而言,先生无辜又死板迂腐,学生何其多,若因学生过错就不离不弃不惜舍弃性命太草率了,几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相较而言,李望父母的做法情有可原,弃车保帅,何况家里子嗣多,因其中个儿子蒙羞离开无可厚非,儿子过世,父母想将儿子好好安葬……出身大家族,自幼就被教导要懂权衡利弊,李望父母的做法是大多数父母都会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