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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他怎么想到的办法,问就是和方举人学的!

“三弟,国子监的学生性格单纯,若见识到你的学识,必会四处称赞你,待你名声显露,邀请你参加诗会文会的帖子肯定数不胜数。”谭振兴在翰林当差,说话稳重了不少,据说是向翰林院学士学的,学士说话喜欢压着声,放慢语速,谭振兴如今说话便是这样,以前动动嘴皮子放鞭炮噼里啪啦的话如今要许久才收尾,“等认识你的人多了,你入国子监就没人说什么了。”

前几日谭盛礼问谭振业要不要进国子监读书,谭振业以才华浅薄为由拒绝了,说是等夏试后再看,谭振兴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劲儿,能进国子监是多高兴的事儿啊,谦虚作甚,只要能学到真本事,管他什么理由呢,谭振兴又说谭振业,“国子监人才荟萃,能与他们同窗进学于你利大于弊,你看生隐弟,进国子监多少时日连我都赶不上他了。”

“嗯。”谭振业惜字如金。

谭振兴:“……”

“父亲再问你你就应下吧。”和自己父亲有什么好客气的啊,谭振兴不懂谭振业到底想什么,正欲再说点什么,但听谭振业道,“再有几日书铺就开张了,届时大哥和同僚去看看吧。”

谭振兴皱眉,偷偷瞥向谭振学,“二弟去吗?”

不怪他多心,谭振业说书铺是徐家的他深信不疑,直到有天无意在谭振学面前说起,谭振学问他位置和名字,听他说完,谭振学纳闷地问了句,“徐家书铺为平安书铺,既搬来京城,为何又改名了?”

没错,谭振业筹办的书铺为日照书铺,与平安书铺相差十万八千里,谭振兴就有点怕了。

“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空吧。”

谭振兴又去看谭振业,嘴唇微张,和谭振业商量,“不若……”

“看大哥吧。”谭振业面无表情的来了句,谭振兴怂了,“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三弟啊,你说平安书铺为何改名啊……”日照书铺,怎么听怎么都感觉有股浓浓的铜臭味!

谭振业从善如流,“大哥写信问问姐夫吧。”

问自然是要问的,不问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154章

闲聊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田野,眺目望去,绿幽幽的庄稼地里,零星散落着学生,稀稀疏疏的,谭振兴蹙起眉头,他在翰林,隐隐听过些国子监的事儿,谭盛礼组织学生出城劳作惹来不少闲话,连教书先生都忍不可忍故意称病在家躲清闲,谭盛礼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悬崖勒马及时收手,谁知他我行我素,坚持不懈,此时看着田间为数不多的读书人,谭振兴有些担忧,“父亲会不会惹众怒啊?”

车里无人作声,谭振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父亲也特好说话了点,这么多学生不参加,他作为祭酒也不惩罚那些人,所谓杀鸡儆猴,看看谁敢明目张胆的偷懒!”

“到了。”谭振学打断谭振兴的话,“父亲做事自有他的用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事事都以刑罚来论,早晚会失人心。”

谭振兴歪了歪嘴,没有反驳谭振学,只是景仰谭盛礼的为人,比起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谭盛礼是真正的君子,翰林院学士没有不佩服其品行的,世人都说人心险恶世态炎凉,殊不知是人在复杂的环境里生活久了变得复杂,这也是为什么翰林院学士宁肯守着古籍也不愿入朝为官的原因,就说翰林院那几个白发苍苍的学士,哪个不是性情古怪之人,想和他们攀关系的无不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若和他们探讨学问则态度截然相反,孜孜不倦极有耐心,要不是进翰林前父亲早有教诲,他只怕也会落得个阿谀奉承的名声。

在谭振兴看来,翰林院学士德高望重,可在他们眼里,远不及父亲高雅,可此可见父亲的为人。

他附和,“是啊,父亲高瞻远瞩,所见与我们不同。”谭振兴跳下马车,伸了伸懒腰,“走吧,找父亲去。”

谭盛礼坐在树荫下乘凉,手边有学生们递来的文章,许是身心劳累的缘故,学生们这两日的文章略为潦草,潜心雕琢润笔的较少,个别词句不够精准美妙,但整体更为流畅,且更有深意,尤其是杨严谨,进步是最明显的。

他看文章看得认真,谭振兴他们不好打扰他,径直去了田间,认识他的读书人纷纷上前见礼,谭振兴彬彬有礼的颔首,这些人会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学生,谭振兴待他们的态度随和许多,甚至有人询问算学功课他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站在读书人里,俨然已有老师之风,端庄稳重,与惠明村那个端着木盆偷偷摸摸躲在河边洗衣服发牢骚的大公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