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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冬山没有什么亲人,不想谭佩玉离他们太远,早有来京做生意的打算,只是因谭佩玉有了身孕不得空,他出面打点这些事儿而已,铺子是租的,这两年徐冬山在绵州攒了不少银钱,但京城水深,不得不谨慎行事,先租个书铺,待熟悉门路后再做打算。

“呼。”谭振兴松了口气,“我就说你哪有这么多钱,原来是徐冬山的啊,害我吓得都不敢说话。”

再看这间铺子,心情轻松不少,拉着谭振业到处看,问谭振业怎么看上这个铺子的,他都不知谭振业有单独出过门,真是做大哥的失职了,谭振业回答简略,感觉到谭振兴的放松,离开前,他和谭振兴说,“这儿离喜乐街不算远,大哥无事就经常来坐坐吧。”

谭振兴没有多想,“那是,徐冬山过得好长姐才有好日子过,既然这是他的书铺,我自然是会常来的。”

只是他纳闷了,“此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三弟怎么藏着捂着不和我说清楚呢?”弄得他天天以为他心里藏着什么坏事,心惊肉跳的,仔细想想,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谭振兴真诚地向谭振业赔罪,谭振业摆手,“兄弟何须见外,我不会怪大哥的,走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走吧。”

接着是谭振兴带着谭振业逛,去了很多家书铺字画铺,给谭振业买了两本书,还买了江南鲁州两地读书人的文章,因谭盛礼让他们鉴别过那些人的文章,哪些是读书人自己写的,哪些是书童雕琢润笔的谭振兴看看便知,他还教谭振业怎么分辨,后者翻开文章看了几行,又对比谭振兴说的其他文章,不得不承认,谭振兴的学问精进许多,指导举人功课绰绰有余。

兄弟两在书铺闲逛时,谭盛礼正带着大批学生在京郊的村子里做农活,都是出身富贵的少爷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做过农活,学生们个个苦大仇深,不乏有人装病想回城,素来好说话的谭盛礼没答应,若不舒服就在旁边坐着休息,无论如何要等农活结束回城。

学生们苦不堪言,其他几位教书先生也累得不行,原因无他,谭盛礼说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光是学生们干活不行,他们也必须参与。

连谭盛礼也在田间劳作。

村子里的田地属普通百姓,谭盛礼早早和他们打过招呼,最近的活都交给他们,百姓们受宠若惊,站在远处偷偷看,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世家少爷干活的,不怪百姓们惊讶,很多读书人都慕名而来,怀疑和夏试考题有关,主动请谭盛礼让他们也加入。

谭盛礼喜闻乐见。

忙了大半个上午,只将田地里的杂草除了,除的杂草随处堆在地上,田野里的庄稼整齐干净,瞧着分外壮观,有人装病,有人偷懒,也有人全力以赴,谭盛礼时不时会四处转悠,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心里有数,等休息时,他问学生们,“累吗?”

好几个世家公子翻白眼,嘴上却不得不恭敬地回,“累。”

“累就对了。”

学生们:“……”这个祭酒大人行事太不着调了,不是说帝师后人仁厚渊博声名远扬吗?怎么看都像是个见不得人好的糟老头子呢?

糟老头子形容似乎不太体贴,因为同样干活流汗,谭盛礼却不显狼狈,衣服上沾了些污渍,但面容干净,仍是那副儒雅的君子形象,相较而言,其他几位教书先生则形容狼狈多了,尤其是孟先生,骑射课的先生,活活像脱缰的野马在田野里驰骋,衣服上尽是泥,脸上也有,头发乱糟糟的,全然不像个教书先生。

第153章

连那平日在学生们面前维持的骄矜也不见了,热情澎湃,邀谭盛礼看他劳作的成果,虽是武将,到底羡慕诗人笔下‘采菊东篱’的悠然自得,“谭祭酒,还是你有法子,学生们几岁读书识字,领略过读书人不为斗米折腰归隐山林的风骨惬意,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亲身劳作领会其生活更能感同身受啊。”

约莫是武将出身的缘故,自幼对读书人那引以为傲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些不屑,他认识的读书人,博学多才,表面瞧着谦逊,骨子里极为傲慢,引经据典卖弄文采,却不过纸上谈兵罢了,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士不懂天下太平的美好,而没真正经历田野生活的文人墨客又如何懂得古人诗文里的情感呢?

他认为谭盛礼做得对。

脸上有些汗腻,谭盛礼掏出手绢擦拭,眺望着树荫下休息的学生们,笑道,“他们自幼熟读诗书,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谭某只望他们以君子要求自己,日后为官,造福更多人。”

人之初性本善,随着年纪渐长,许多人丢失了那份初心,自私贪婪暴虐……不该是这样的,教书育人,该引导学生们变得更好,谭盛礼说,“我能做的很少,还得靠他们自己。”他拜托国子监所有教书先生相助就为了这事,让学生们感受百姓的艰辛,知疾苦方能感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