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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两的功课不多,谭振兴不怎么亲自检查,也是今天心情好,不仅亲自检查两人功课,还写了两张字帖要她们临摹,女儿写出手好字,做父亲的脸上也有光,没准还能挣钱,谭振业在绵州卖字帖挣钱不就是因为临摹了谭盛礼的字帖吗?

想到挣钱,谭振兴又来了精神,此后天天指导她们练字,自己功课也没落下,尤其是明算,从谭振学那听来那两道题的解法后他自己灵感如泉涌,关在房间里自己出了很多类似的题,题目长得快赶上策论文章了,还让谭振学和谭生隐做。

两人颇为无奈,问他自己做过没,看题目长,别是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的。

谭振兴拍着胸脯表示绝不矛盾,央着他们做,两人没有法子,趁晚上得闲的时候看了眼题目,神奇的是,两人解题呢,解着解着就睡过去了。

翌日再看题,还是想打瞌睡。

谭振兴骂他们没有端正态度,硬着头皮去请谭盛礼解答,说实话,答案是什么他也不知,乱写的题,以为会被谭盛礼骂,殊不知谭盛礼耐着性子答题,答完后还夸他思路清奇,从没看到过类似的题,更是激发了谭振兴灵感,“父亲若是喜欢,我待会再给出两题。”

他脑子里还有很多题,会试最难的两道题妙就妙在题目长,偏偏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故而自作聪明的跳过了‘无关紧要’的词句,到头来那些竟是关键,委实让人气愤,明算这门意在考察算数,咬文嚼字像什么样子。

明算他错了六道题,几乎都错在审题不严谨,他认为不是自己的错,是出题人脑子有问题,就会试那样的明算题,他脑子里能想成千上百道。

谭盛礼将写满解题的纸给谭振兴,“你要是喜欢,就将题目写在纸张,等殿试后我们好好做。”

会试过后半个月就是殿试,殿试干系重大,谭振兴不敢大意,“是。”

因屁股上有伤,谭振兴哪儿都不去,心无旁骛的温习功课,着重温习算学,几乎都懂,但谭盛礼布置的功课却完成的不尽人意,说来也怪,谭盛礼布置的功课字不多,但得绞尽脑汁的想上许久,他出的题字多,谭盛礼轻而易举就答出来了。

真是怪哉。

半个月里,谭振学和谭生隐仍然外出扛麻袋,不再是天天去,而是隔天去,绵州那群读书人极为殷勤,他两去码头,他们就备着茶水点心招待他们,生怕他们体力不支倒下似的,弄得两人哭笑不得。

蒋举人明确说了,不着急回京就是等着看他们殿试结果,绵州这次中了五人,史无前例的荣耀,同为绵州人的他们与有荣焉,自要等到殿试过后再说,明明感觉没什么,殿试前两日,谭振学和谭生隐莫名紧张起来,担心考不好辜负了蒋举人他们的厚爱。

殿试在皇宫举行,由皇上亲自主持,天不亮他们就去宫外候着了,彼时天光未明,高大的宫墙如立在云雾中,飘渺威严,谭盛礼撩起帘子,定定地看着,深暗的眼神直直凝望着不远处的宫墙,脸上的情绪是谭振兴他们不懂的怅然。

谭振兴探出头瞅了眼,被清晨的风刮得流鼻涕,忙缩回脑袋,“父亲也有许多感慨吧。”

他也有,以谭家祖宗的地位和声望,进出宫门不是难事,而谭家硬是离这道门越来越远,远至千山万水。

“父亲,你说祖宗进出宫门时会不会想到有天子孙后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有机会站在宫门前啊?”谭振兴纯粹好奇,祖宗通晓古今,教出的皇上乃千古明君,载入史册受百姓拥戴,他是否会料到自己子孙后人差点陷入绝境,与科举无缘,担不起帝师后人的美名啊,史册上对祖宗的记载不多,但有皇上广施仁德的新政里都有祖宗的名字,据说普通百姓犯事坐监改邪归正后能走科举也是祖宗提倡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坐监后也能走科举,出人头地,太平盛世明君该多为百姓考量,减免赋税徭役关乎百姓的生活,教化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几十年过去,民间百姓提到那位帝师,无不怀着感激的心情。

宫门关着,里边的景象谭盛礼还记着,进门是长长的甬道,两侧是宫墙,走上几十米又是宫门,上辈子他经常入宫授课,心事不多,多是担心皇上……

听了谭振兴的话,他沉默许久,“你以后就明白了。”

谭振兴眼珠转了转,听谭盛礼的意思,岂不说他日后会做大官,要知道,能入宫的都是四品及其以上官员,他凑到谭盛礼跟前,闪着那双黑漆漆的眼,拖长了音,“父亲……你说我殿试会不会又是倒数啊……”倒数真的很不好听,帝师后人,殿试倒数,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给祖宗脸上抹黑。